淋了林晓满身。
码头上昏黄的灯光照不清湖面，皎洁的月亮也只有水面上的倒影，如果不是那尚在四处扩散的波纹，与浮上水面后破裂的泡泡。
都不会有人意识到，刚刚这里掉下去个人。
她从来没选过游泳课，当然也不会游泳。
折翼的鸟儿就这样落入水中，像是在身上绑了块奇重无比的石头，霎那间便在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体远比意识反应的更加迅速，林晓根本没去思考这是否是恶作剧，江寻雪会不会只是扔了块石头，而自己则躲在木板下面。
等待着看他出糗。
冰冷的感觉瞬间浸满全身，幽暗至极的水面下，林晓看到了那个下坠的身影。
她面色痛苦，夹杂着恐惧，仰面朝上，哪怕是在挣扎，却依旧张开双臂，笃信着有人会给她一个拥抱。
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值得铭记终生的回忆，无论前路如何，林晓哪怕到死都不会忘记今夜的场面。
一个女孩为了在你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拿她的生命做下了赌注。
但这又是一个让人终生难忘的惩罚。
不管最后相伴林晓终生的是谁，每当他面对那个人的时候，都会想起曾经有个叫江寻雪的女孩，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将自己的身影永远根植在了林晓记忆里。
这可真是场歇斯底里，彻头彻尾的报复。
她用她的疯狂，换来了他对她的愧疚。
林晓抱住了江寻雪冰凉的身体，奋力向上划动，所幸离岸边不远，即便一手抱着因恐惧而不停颤抖的江寻雪，也能很快回到地面。
“咳咳……”
江寻雪大口吐着涌进口腔与气管中的湖水，心底的那份恐惧慢慢散去。
她抬手撩起湿漉漉的头发，看向同样浑身湿漉漉的林晓，神色凄美。
可还没等她说话，林晓就先劈头盖脸骂了过来。
“江寻雪，你疯了？”
“你真的以为我能反应过来，一定会救你！？”
“你知不知道！只要有一点差错，你就会死！”
“真的会死！！！”
这是林晓记忆中第一次对江寻雪彻底动怒，语气中不再有任何的宽容。
比刚刚的那份怒火还要重，对于这种擅自拿生命开玩笑的举动，他不能容忍江寻雪继续胡闹下去。
万一自己刚才真的没反应过来，万一因为天黑看不到江寻雪的位置，万一江寻雪在溺水中胡乱攻击，最终的结果都只会是那一种。
即便是现在，他也简直后怕到不成样子。
他差点就失去了她。
“我没疯。”
“我只是相信晓晓，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你都会骑着白马赶来救我。”
“而且我说过，这是对你花心的惩罚。”
“我舍不得打你，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
江寻雪终于排空了呛进肺管里的水，重新露出那副尽在掌握的笑容。
“我遵从你的要求，以后不会再事事看管你，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无论如何我都要做你心中的唯一。”
她用手撑着地面，凑到林晓面前，四目相对，她能读懂林晓眼中的情绪。
有对自己拿生命开玩笑的愤怒，有对自己说他花心滥情的愧疚，也有对两人未来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可，惩罚还没完呢！
江寻雪抬起双手搂在林晓脖间，慢慢逼近，直至两人鼻尖轻触，呼吸可闻。
水滴从江寻雪发间一缕缕顺流而下，染花了那张美到惊心动魄，却又娇弱到我见犹怜的潮红脸蛋。
“你要干……”
话音未落，林晓的嘴巴就被久违的柔软堵住。
江寻雪吻了上来，迅速且霸道，丁香小舌像是一往无前的士兵，试图撬开林晓那两排紧闭的防线。
这个冰冷的吻来的猝不及防，但又合情合理。
或许这才是江寻雪约自己到湖边见面的目的。
用一场毫无退路的落水将今晚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里，再用一个从冰凉转向炽热的吻为今晚的任性画上一个充满歉意的句号。
江寻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无论未来变成什么样，她都要在林晓心里硬生生划出来一块独属于她的位置，无可替代。
江寻雪气息绵长，一点也不像刚刚落水的人，直到将肺内的空气全部排净，才不情愿地松开了林晓。
她笑眯眯看着林晓，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因为湿透而紧紧贴在肌肤，也没有注意到白色的肩带何时从肩头滑落，轮廓分明。
“这也是惩罚。”
江寻雪注视着林晓，语气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喜欢林晓，但却无法保证林晓能永远喜欢我。”
“从那天你没有直接接受我的表白开始，我就意识到，或许终有一天你会离开我，这不是胡思乱想，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我真的很害怕，不管是苏时雨，还是夏漓，又或者是哪个我还不知道的女孩子，她们都有可能在未来某天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而我又不是那种能够随意委屈自己的人，因此无论如何，我都绝对无法接受和别的女孩子共享你。”
“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她又一次伸出双手，向林晓凑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没有冰凉转向炽热的深吻，两人的身体在夜色下紧紧贴在一起，湿透的衣服触感近乎没有。
江寻雪用力将林晓抱在怀中，在他耳边轻喃。
“我要你无论最后喜欢上了什么样的人，选择了哪个幸运的女孩子，在你与她每一次甜言蜜语，相拥热吻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想起有个叫做江寻雪的人。”
“我要你的身上留有我的味道，我的印记，甚至就连你和别人亲吻的时候，所用的吻技都是我教的。”
“我要你忘不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这是对你的惩罚，亦是对你的诅咒。”
江寻雪得意的笑着，是那么自信，那么骄傲，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彻底灰心，哪怕最终的结局是满盘皆输也决不服输。
林晓想要推开江寻雪的手停滞在半空，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刚刚燃起的怒火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自己成功了吗？
看样子是成功了，江寻雪从一个动不动就使用暴力的病娇，变成了一个知道尊重自己选择，却又不怎么想要去尊重的骄傲女孩。
可为什么，总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