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米歇尔把他养的很好，肥嘟嘟的脸蛋一看就没少吃。
此时他穿着质料上等的白衬衣吊带裤，浑身不自在，这种面料的衣服他只在凛霜城那些贵族少爷们身上看见过，没想到大哥哥会给他准备这么好的衣服。
难不成大哥哥是贵族吗？
他想到这里，默默往后两步拉开距离，贵族们不喜欢别人随意靠近，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谢谢大哥哥，以后我会让我娘还你钱。”
赫里眉头微皱，手不自觉紧了紧。
最终他移开目光，冷淡道：“澡也洗了衣服也换了，你不是困吗，去床上睡会儿。”
“我，我睡觉会流口水，会弄脏大哥哥的床。”
“不必替我着想，脏了我会换张床。”
“大哥哥你好有钱啊。”
“去睡觉。”
赫墨瑞尔蹑手蹑脚爬上了床，他悄悄望了眼在沙发上闭目沉思的青年，那个人就好像被无形中的幕布隔开了一样，明明身处一室，却让人觉得跟他在两个世界似的。
大哥哥好孤独。
赫墨瑞尔想，他应该是个好贵族吧，就像卢卡斯大哥哥和那个辉月阿姨，还有丽娜阿姨，他们都是大人物，却跟妈妈一样对我很好。
而且他让我洗澡给我新衣服穿，我得报答才行。
赫里睁开眼，俯视给自己捶腿的赫墨瑞尔，那双小拳头没什么劲儿，锤在他腿上还有些痒。
“大哥哥我帮你放松放松，我妈妈就喜欢我给她捶腿，她说我越锤她就越有精神，还会有幸福的感觉。”
赫墨瑞尔仰头期盼地问：“大哥哥，你现在是不是也感到幸福了？”
赫里垂着眼，并未回答，他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揉了揉小孩脑袋。
下一秒赫墨瑞尔就睡了过去。
赫里把他抱起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旁边默默盯着他的睡颜。
这画面就跟许多年前，卡托卡亚照顾发烧在床的他一样。
他轻柔至极地捏了捏儿子的脸蛋。
“抱歉，没能在你出生的时候抱过你，我的孩子。”
赫墨瑞尔睡的香甜。
许久之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赫里抬起头，他知道来的是谁，从她领着赫墨瑞尔进入圣女城领地的时候教团手下就向他报告了，所以他才会特意在房间里等待从未见过面的孩子。
他站起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恍惚中他又回到了五年前，灼热的烈焰烘干空气中数量可怜的水分，呛鼻的烟雾涌入被血水蒸腾滋滋作响的咽喉，再进入五脏六腑，不放过每一个跳动的器官，将他从内到外烧了个透。
这个女人，曾被他深爱着的，最后断绝了他希望剥夺了他生命的女人，就站在门外。
他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门。
时隔五年，他再度与这抹银色相遇。
丽娜愣了一下，而后微笑道：“你好，请问是不是有个小朋友在这儿啊？”
她心想，这人看上去好冷啊，而且第一次见面就盯着女生眼睛看，是有什么怪癖吗？
赫里平静地俯视她，淡淡道：“他睡着了。”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把他接走。”
“他刚睡下，晚点再来接他。”
丽娜哪可能让赫墨瑞尔在陌生人家中独自待着，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还是让我带走吧，我是新来的教师就住对面屋子，不差这几步路。”
“是啊，不差这几步路，所以让他在我这儿睡够了你再领走。”
丽娜强笑着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她也不管男女有别的保守思想了，提议道：“那不如让我叨扰片刻吧，孩子醒了我直接领走。”
赫里沉默片刻，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回到屋内。
“你请便。”
“呵呵，打扰了。”
一进屋她就直奔赫墨瑞尔睡着的床旁边，看到小朋友好好盖着被子而且还洗过澡，她终于是放下了心。
并且心想，这个人看起来挺冷酷的，没想到会愿意照顾小孩子。
“谢谢你了，你就是九月老师吧？”
赫里坐在沙发嗯了一声，没有再多回应。
丽娜却从他的冷淡中慢慢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她难得升起想要跟一个陌生人交流的想法。
她问：“九月老师知道我是谁吗？”
“丽娜·法罗斯戴尔。”
他平静地叙述着她的名字，她对这个人不由高看几眼。
这个人既没有像那些魔法使一样见到她本人激动的无以复加，也瞧得出来并非是在故作深沉。
“我听别的教师说你是院长亲自引荐过来的，之前你是在哪任职呢？”
赫里反问：“你要调查我？”
“能住到教师塔三层的无一不是半只脚踏入大魔法使地位的人，这些人我基本上都认识，却从来没听说过你，如果你感到冒犯的话我会向你道歉，但我的确好奇你的来历，还是说不方便说吗？”
赫里回答道：“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此前服役于南部防线第三魔法团，在那里任职副队长级，米里斯人突袭流沙城本部的时候我趁乱逃了出来，之后魔法团以我没有阻击米里斯人为由解除了我的职务，恰好院长听闻此事，把我从前线要了过来。”
“嗯，原来如此。”
这些事他说的有头有眼，丽娜心里信了一半，其他方面她可以再找院长求证。
而且南部防线第三魔法团正好是她没怎么接触过的同僚，那里远离帝国本土，去一次很难。
现在丽娜觉得自己得释放些善意才行，她向赫里微笑道：“那我们就算认识啦，以后多多指教哦九月老师。”
赫里没有回应，闭上眼假寐。
丽娜强笑忍住怒意。
这时赫墨瑞尔也醒了，他从床上坐起迷瞪的眼一见到丽娜影子就睁开了，继而红着眼委屈地向丽娜张开怀抱，丽娜忙上去抱起他：“不哭不哭，阿姨带你回家。”
“你太宠他了。”
丽娜惊讶回头，冷淡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眼里还带着类似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那是对赫墨瑞尔的。
丽娜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感觉自己像在面对孩子家长似的：“呃，不抱他的话他会哭。”
赫里的手微微抬起，马上又放下。
“把他抱走吧，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