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裂缝中渗出的幽蓝鬼火,将《万里江山璇玑图》照得如同幽冥地府。嫣儿指尖抚过"琅琊"二字,壁画上的朱砂突然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鎏金的狼头徽记——与漠北巫师骨牌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小心!"李轩突然扑倒嫣儿,三支淬毒的透骨钉钉入他们方才站立处。冰阶上方传来拊掌声,薛家家主薛怀瑾提着八角琉璃灯缓步而下,灯影里晃动的竟是慕容昭的人皮面具。

"沈姑娘可知,这冰窖原本是沈贵妃的产房?"薛怀瑾的鹿皮靴碾过碎冰,腰间玉佩刻着琅琊薛氏的族徽,"永和元年端午,本座在这里递给产婆的,可不只是火折子......"

李轩的剑锋在冰面划出火星,却被嫣儿按住手腕。她盯着薛怀瑾腕间晃动的玉铃铛,突然吹响贴身戴着的骨哨。冰窖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十八尊青铜兵俑破冰而出,手中弩机齐齐对准薛怀瑾。

"璇玑傀儡阵!"薛怀瑾终于变色,琉璃灯摔在冰阶上碎成齑粉,"沈素心竟将秘术传给你......"

话音未落,兵俑眼中磷火骤亮。嫣儿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璇玑图,图中"洛阳"位置突然凹陷,露出寒光凛凛的剑冢。李轩飞身取剑时,冰棺中突然坐起面容如生的沈贵妃,心口插着的正是薛家独有的孔雀翎金簪。

"母亲......"李轩的悲鸣震落冰棱。沈贵妃手中滑落的玉珏滚到嫣儿脚边,与太后所赠凤佩严丝合缝。紫光迸现的刹那,冰窖穹顶的星图开始旋转,二十八宿的位置竟与璇玑仪完全重合。

薛怀瑾突然甩出缠金丝,毒蛇般卷向嫣儿咽喉:"琅琊要的从来不是江山,是沈氏血脉!"金丝却在触及胎记时骤然崩断,嫣儿锁骨下的月牙印记渗出金血,将冰面蚀出焦痕。

"琅琊薛氏,巫医起家。"李轩剑锋挑起薛怀瑾的衣襟,露出他心口溃烂的黥纹,"当年你们在漠北散布瘟疫,又假意献药控制皇族,当真以为璇玑录失传了?"

冰窖突然剧烈震颤,璇玑图上的江河开始流动。嫣儿将合璧的玉珏按在图中"琅琊"处,整面冰墙轰然崩塌,露出后面幽深的矿洞。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洞中累累白骨皆戴着手铸的璇玑仪。

"我沈氏三百工匠......"嫣儿颤抖着捧起半截指骨,上面还套着祖传的螭纹顶针。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五岁那年的"走水",原是薛家为抢夺璇玑仪屠戮沈府的毒烟。

薛怀瑾趁机掷出烟雾弹,等蓝雾散尽,冰阶上只余半截染血的孔雀纹衣袖。李轩突然踉跄跪地,肩头插着的透骨钉已变成乌紫色:"他用的是......子午蛊......"

嫣儿撕开他的衣襟,黥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忽然想起《璇玑录》末页的残句:"以心血饲璇玑,可破万蛊"。她毫不犹豫将璇玑仪尖端刺入心口,金血顺着仪轨流入李轩的伤口。

冰窖深处传来龙吟般的震动,嫣儿恍惚看见沈氏先祖在血光中列阵。李轩的瞳孔泛起鎏金色,手中剑突然鸣啸着飞出,将潜行而来的薛家死士钉在冰壁上。

"快走!"李轩抱起虚弱的嫣儿冲向密道。身后矿洞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三百具工匠白骨竟列阵而起,手持生锈的璇玑仪将薛家追兵困在阵中。

密道尽头竟是皇陵享殿。嫣儿望着殿中并列的两具金丝楠木棺,喉头忽然涌上腥甜——较小那具棺椁上,赫然刻着她的生辰八字!

李轩劈开棺盖的刹那,殿外传来整齐的甲胄跪地声。玄甲卫统领捧着蒙尘的九龙冠跪在雨中:"漠北三十万大军已抵朱雀门,只待真龙归位。"

嫣儿却怔怔望着棺中物:褪色的襁褓裹着半枚螭纹玉佩,与李轩的扳指合成完整的"璇玑"二字。压在襁褓下的血书字迹狂乱:"慕容昭换走的女婴已葬皇陵,唯沈氏嫡血可承......"

惊雷劈断殿前盘龙柱,薛怀瑾的狂笑自雨幕传来:"好个璇玑天命!可惜这丫头的心脉......"他突然扼住自己的咽喉,七窍中钻出金线般的蛊虫,"子时......到了......"

嫣儿心口骤然剧痛,低头看见皮肤下凸起的蛊虫正在游走。李轩突然咬破手腕将金血喂入她口中,撕心裂肺的痛楚中,她看见他背后浮现完整的紫微垣星图。

"以天子血,镇山河蛊。"李轩将她冰冷的手按在胸口,"当年沈贵妃剖心取血封印薛家,今日该有个了结。"

玄甲卫的号角声响彻九霄,嫣儿却听见冰窖深处传来母亲温柔的呼唤。她握紧璇玑仪,将螭纹玉佩卡进殿中星盘。地动山摇间,整座皇陵缓缓升起,露出地下纵横交错的青铜轨道——这才是真正的万里江山璇玑图。

薛怀瑾在暴雨中化作血雾,最后的诅咒随风飘散:"琅琊之巅......还有......"

嫣儿呕出黑血,在金血交融的瞬间看清了命运的全貌:她与李轩原是双生并蒂莲,被薛家用子母蛊分离命格。而真正的杀机,藏在璇玑图指向的归墟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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