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薇娅绝对是有意的……不然她不会刻意还捏着玻璃杯找了一圈，只为找到留在杯壁上的，那道淡淡的印子。

少女下意识地用手背碰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有点烫。

这算是间接接吻吧。

碎片一般的思绪闪过，得出了如此的结论。

大脑一时间被慌乱的情绪占据，将她的理智轻松地赶下了高地。

所幸凭借残存的理性，她还是意识到，自己此刻最应该做的，是双手捂住面颊。

至于问为什么要捂住脸？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到发烫了。

这可不是一名有道德与理性的职业学者应该有的表现。

而事实上，少女也是这么做的。“殿下！”从面无表情到后知后觉地瞪大双眼，只见希珀丝忽然捂住下半张脸，咬牙娇嗔，“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回应她的是特薇娅弯弯的眉眼：“没干什么啊？”只见小姑娘轻笑之余，神色异常镇定，沉稳得像是吃了秤砣似的。

“还说没干什么……你……”

希珀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敏感。怎么会这样呢，她借着慌乱的余韵默默思考起来。

“噢，希珀丝姐姐是说，刚好不小心碰到了？”

“废……废话……”希珀丝用力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带着幽怨抬眸道，“你这样真的很让我困扰，殿下。”

“有什么好困扰的？”特薇娅面露不解，“大家不都是女孩子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希珀丝抿紧唇线，“但是你也不能……”

“也不能什么？”

“也不能……”

“嗯？”

“也不能这么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希珀丝终于抓住了自己想说的话，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至少要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吧。”

“真的吗？”

“真的。”

“当真？”

“……相同的事情我不想再强调第二遍了。”希珀丝终于冷静下来。

但是，小姑娘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怔愣起来。

“其实是口红沾上去了哦？”特薇娅抬起手背轻笑，“我只是想尝尝希珀丝姐姐的口红是什么味道而已，看来没有说清楚，是给希珀丝姐姐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呢。”

少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唇，但却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刚刚酒杯上只有水渍，绝对没有明显到能看出来的口红印。

“……”

特薇娅在耍她。“殿下，”希珀丝抬起眸子，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忿，“您要是，再这样，我真的要……”

“就要什么？”

结果又对上了小姑娘笑意盈盈的赤金色双眸。

尽管看着很像，但希珀丝绝不承认，那是所谓“满眼都是她”的神采。

绝对不是。理性重新占据大脑的她默默心想。

“没什么，”少女忽然缩了回去，闷闷道，“反正殿下总是有话说，殿下乐意怎样就怎样吧。”

“噗嗤。”

“殿下还好意思笑得出来？”希珀丝皱起眉头，瞪了她一眼。

“抱歉抱歉，只是觉得希珀丝姐姐……和从前的……抱歉哈哈哈哈……我是说，只是觉得希珀丝姐姐特别有趣而已。”

特薇娅边笑边说，但中途却非常生硬地转换了自己的说法，虽然只是非常细小的细节，但希珀丝还是留意到了。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生气。

毕竟她有什么理由，跟这位殿下生气呢。

“我并不觉得我是个有趣的人。”

但特薇娅仍然摇头，唇角微微弯起：“真正无趣的人从来不会这么说自己。”小姑娘一边说着，将白葡萄酒递还给她。

“不逗希珀丝姐姐玩了，”她轻轻道，“我是因为在里面呆着闷了才出来的。”

“呆着很闷？”

“呆着很闷。”

“真的？”希珀丝有些狐疑。

“真的，”特薇娅的声音也平缓下来，“至少我现在是认真的。”

“……所以刚刚果然不是认真的吧。”

但特薇娅只是摇头，认真道：“在里面待着，觉得很孤单，所以想来找希珀丝姐姐。”

“我找了你好一阵，到处都没看到你，中间还碰到了几位小姐在幻想和你跳舞，我也问了她们。”

“她们不知道怎么的，看了我一眼，还对我说话挺不客气，有点奇怪。”

少女微微动容。“怎么会孤单呢？”她低下眸子，不咸不淡地反问道。

“希珀丝姐姐应该能明白的吧？”

“你指什么？”

“嗯？”

“我问你指什么感觉……我能明白？”希珀丝抿了抿唇，“殿下你每次说话都说一半，搞得我还得来猜一下。”

特薇娅笑了，只是神色复杂：“就是被当成展品的感觉嘛，希珀丝姐姐应该很快能明白的才对。”

少女终于带着几分意外，抬眼看她。“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吗？”她轻声问道。

“我当然知道，”特薇娅吐了吐舌头，“我好歹也是当过公主的，好不好。”

“就是每天都不能做自己呀，早上天没亮的时候就会被侍女姐姐抓起来背书，背到天亮了，讲师进来上课，上到中午半个小时午饭午休，下午又起来练习剑术……”

“当然这是平时要做的事情啦，如果碰上有政务，父王走不开的话，我还要代替他出到外面去……在外面，人家可不管你是什么公主呢。”

“那是什么？”

“嗯？国家意志的象征啊，希珀丝姐姐虽然是养女，但应该也有所自觉才对，”特薇娅托着腮轻声道，“如果我是替父王去的地方，那么我就不单单只是我自己……希珀丝姐姐，这个可以明白的？”

“自然可以。”

“嗯哼，所以就是这个道理：我在我的族人面前，所说过的话，所答应过的事，都代表着父王和他的政府，是具有公信力的。”

“换言之，身为公主，我是族人们精神图腾的一部分……嘿嘿，听着很帅气呢，对吧希珀丝姐姐？”

帅气吗？希珀丝抿了抿唇，对这个问题给不出自己的回答。

“外人看来或许吧。”

少女最后稍稍笑了一下。

“是吗？不过当然，我现在也不需要承担这份责任就是了。”小姑娘见她笑了，自己也弯起眉眼笑笑，眸子清澈明亮。

因为已经不存在了。希珀丝默默在心底，替她补上了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