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
白鸟和云离互相看了一眼，交换着彼此眼中的困惑，听少爷的语态，这玩意儿不出所料应该是吃的，可吃的……
“你们都没吃过啊。”
方觉忽然想起这年代大概没有爆米花这种零食，所以便主动起身带着二女往伙房跑去，且当三人消失在河中亭之外，烟花也刚好停歇，不再有那绚丽的爆炸，仅仅是留下一大片宁静。
河水中或许点缀有一丝丝猩红，但暗流涌动，那残存的一抹颜色也随之滚带到不知所踪。
……
在鹤洲城的乡郊野外，大抵是长河的出水口位置，一直屏息的萧九溟终是莅临极限，一头从水中蹿了出来。
已是满身狼狈的萧家二少大口大口喘息，贪婪地吸收着四周围的空气，且等心跳连同呼吸都趋近于平稳，萧九溟这才长舒一口气，单手扒拉着泥泞，一下下将自己从水中拉了出来。
他五体投地地在泥泞河堤上爬行，而后整个人不计较肮脏，四仰八叉地躺在泥潭之中呢，看着天上那已经有了下落之意的太阳，没落神情连带着几分震惊。
“这个家伙真是他妈不要命了……”
许久，萧九溟这才抬手抹掉脸上逐渐干巴的淤泥，心有余悸地说道：“是一点都不在乎陛下颜面……还有雀魂楼的未来啊。”
且回望那长河，想着刚刚满天枪影的狂放，九死一生的萧九溟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这三日内想要彻底解决方觉麻烦的想法已经不太现实。
十八刺客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十八个人可都是老爹精挑细选得来的高手，却连方觉面儿都没见到就死得只剩下衣冠，连自己都差点命丧于此。
“得等父亲来了，从长计议才行。”
正想着，萧九溟的脑海深处忽而传来一阵悸动，蓦然回首，只见得 一人向着自己踉跄走来。
“二少……”
“可算找到你了二少，大人说你一早来了鹤洲，我们几兄弟还愁说怎么一直找不到你呢！”
那颠簸来客的身份直叫萧九溟眼皮颤动，显然是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找上自己，又或者说……完全没想过他还活着。
此人天生残疾，却因祸得福，获得了极为夸张的能力，虽然是脚下残疾，但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捷以及隐藏手段，正是因为如此，他成为了萧家最有能耐的刺客。
当然，这一切建基于没有那场鸿门宴。
等亭内的死里逃生一过，萧九溟对于这理应埋在衣冠冢内的刺客已经不是很信任了。
很显然，方觉用实际行动动摇了萧九溟本十拿九稳的自信，而在此情况下突然跑来的“刺客”，萧九溟已然不愿相信。
“黄师，你还活着？”
萧九溟眯起眼睛，将杀意完美地藏进语气里。
还活着？
被称为黄师的男人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他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多想，便开口说道：“二少，你在说什么呢，我当然活着呢，大人还没说要动手。”
“大人……你的大人，还是不是萧家啊？”
萧九溟低喃一声，同时翻手在掌心握出一把匕首。
此前在流水亭中遭到重创的大意，现如今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的萧九溟绝对不肯跟再犯。
“什么？”
黄师张了张嘴，尚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瞬间，一把匕首封喉而过，竟是直接在半空带起阵阵血线。
在他近乎震惊的注视下，杀人凶手竟然是自家的二少。
萧九溟反握匕首，趁着黄师尚未反应过来的功夫果断出击，亲自动手杀了这萧家豢养多年的鹰犬。
“你……二少……”
黄师想要说话，可喉间血溅三尺的猩红却已经涌上喉咙，说不出零星半个字来。
“你这个叛徒，还想要拿我的命是么？”
萧九溟冷冷甩手，震掉匕首上残存的血液，同时转身看向四周围的阴影遍布。
此时此刻，不断有人赶来，将萧九溟围在正中央的同时，又恰巧看见他一刀杀死大哥黄师的一幕。
刹那间的绝对安静让一阵诡异的对峙氛围开始蔓延。
“大哥……”
自萧家派出的十八鹰犬彼此以兄弟姐妹相称，不难见出他们之间的枢纽联系，当下，只见身为大哥的黄师被一刀斩立绝，剩下十七人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且不论是出自为大哥报仇的热血，抑或是对自己是否就是下个被处刑者的担忧，且看萧九溟紧握匕首严阵以待的那般肃穆，他们便知道此战不斗不行。
“杀了他！为大哥报仇！”
于是，且当十七人彼此对视，那份被萧家镇压多年的反叛心终是在生死危机的面前被彻底激发。
“你们果然都是叛徒！别以为换了皮就能瞒过我！”
趁着十七人尚未站稳脚跟，眼角已经染上红晕的萧九溟便猛地扑了出去。
……
“狗咬狗。”
且当河边的厮杀逐渐落下帷幕，连流水都再也冲不散遍布满地的鲜红。
远处高坡上的风吹拂，带来一道自阴影中浮现的玲珑身影。
晨曦影盘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出乱战好戏。
待到那满身浴血的萧九溟托拉着残破的身体爬出尸山，顶着最后一口气对上排行十八的女刺客后，晨曦影这才转身，看向旁边那刚把长管收好的少年嘟囔道：“从刚刚我就想问了，你拿着根管子干什么？”
“这叫望远镜，能让人看到很远很远的东西。”
占尽东道主优势的方觉呵呵一笑，索性便将双手垫在脑后，就这么直接躺在了柔软草坪上：“你觉得，萧九溟活不活得了？”
“这重要么？反正都注定是残废一个了。”
晨曦影耸耸肩膀，同时往一旁的脚下阴影滴出一点露珠：“不过我有些搞不懂，这些人怎得就看起来那么蠢呢？”
“倒也不是蠢，就好像你踩死路边蚂蚁的时候，会想着说这些蚂蚁里有能够反抗的家伙么？”
方觉浅笑一声，同时抬手轻挥。
且在晨曦影的关注下，只见得远处萧九溟身上忽然飘起一阵猩红光芒，此光绵绵流转，化作长影布帛，竟直接飞回到身旁少年的手里。
“还有双重保障……”
晨曦影努了努嘴，虽然不曾明说，但身边人的谨慎确实给了少女深刻印象。
“哦……看来萧九溟活了。”
影子少女摇了摇头，再定睛望去的刹那，只见得萧九溟拼上半条胳膊的代价，终是将那十八刺客斩杀殆尽，不过他本人的状态现在也差得可怕。
晨曦影幽幽叹息，虽然刚刚嘴上还说不重要，但实际还是伸了个懒腰就准备动手收尾。
“留着吧。”
就当影子化作锋芒，准备千里取首级时，方觉却忽然叫停了这份收结。
晨曦影不解地转过身：“你不怕夜长梦多？”
“这会儿就杀完了，那万一给人吓跑了怎么办？”
方觉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有死人了，现在刚好缺个残废去激一激老将军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