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在便利店屋檐下站了半个钟头,第八次把冻僵的手伸进裤兜,摸到那个皱巴巴的烟盒。烟盒上还沾着昨天在工地蹭的水泥灰,里头躺着最后一支红塔山。他抽出手,在起球的毛衣上蹭了蹭手汗。
马路对面洗脚城的霓虹灯管滋啦响了两声,把"泰式按摩"的"按"字闪成了"女式按摩"。穿貂皮的女人推门出来,猩红的指甲夹着细长的女士烟,火星在寒风里明灭。老张的喉结动了动,摸出打火机,金属外壳上的熊猫图案早磨得只剩半个脑袋。
"兄弟,借个火?"
穿貂皮的女人扫了眼老张磨破的裤脚,往旁边挪了半步。老张攥着打火机的手僵在半空,工地上被钢管砸过的尾椎骨突然隐隐作痛。他想起今早工头说的话:"老张啊,不是我不讲情面,上头查环保查得紧,搅拌站都封了..."
卷帘门哗啦一声响,穿校服的女孩抱着关东煮窜出来,马尾辫扫过老张的手背。他闻到海带结的咸腥气,肚子发出响亮的肠鸣。保温柜里还剩两个茶叶蛋,标价从两块涨到了三块五。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女儿班主任的短信:"张雨欣的校服费最迟明天交。"老张摸出烟叼在嘴里,打火机蹿起的火苗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便利店玻璃映出他佝偻的影子,像根被雪压弯的竹子。
警笛声由远及近,三个便衣按住个穿皮夹克的男人。老张认出那人袖口的油渍,是前天在劳务市场分他半包红梅的河南老乡。手机又震,工头发来语音:"老张,西郊有个拆墙的活,现结,来不来?"
烟终于点着了,老张深吸一口,看着警车顶灯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红蓝光影。他摸出手机,在女儿班主任的对话框里按下"正在输入",雪粒子扑在屏幕上,像撒了一把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