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畔的鹅卵石在月光下泛着青苔的湿滑，他绷紧的腰腹肌肉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缠绕左腕的墨绿色绷带被水浸成深褐，那道从阿富汗战场带回的烧伤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哗啦——"
血色在乳白色泉水中晕染开来，薛玉猛地后撤半步。战术靴碾碎池边凝结的薄冰时，他看见那团顺着水流漂近的雪色绒毛。
是只通体纯白的狐狸。
"存活确认。"薛玉低声念出服役时的习惯用语，匕首已换到反手握持姿势。当他用刀尖轻挑开覆盖在狐狸腹部的毛发时，瞳孔骤然收缩——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横贯整个下腹，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白狐突然抽搐着睁开金瞳，断尾残存的两条狐尾如蟒蛇般绞上他手腕。薛玉感觉血管里窜过一阵冰流，作战服口袋里的打火机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要松手。
"松口！"他掐住白狐后颈的力道足以让狼犬昏厥，可这小东西的利齿反而更深地陷入他虎口。血珠滴落在狐狸眉心时，池底忽然传来岩石崩裂的脆响。
薛玉在水花四溅中瞥见池底刻着的怪异纹路，那些被青苔覆盖的凹槽正在吸收他的血液。当他试图用战术靴底摩擦纹路辨认图案时，白狐突然发出近似呜咽的哀鸣。
"......封妖阵？"
这个词自动从记忆深处浮出，快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去年在缅甸边境执行任务时，当地向导曾指着古庙废墟说过类似发音的词汇。薛玉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把白狐裹进备用绷带的动作却意外轻柔。
怀中的生物忽然剧烈颤抖，断尾处绽开的血肉蹭过他胸前的旧弹痕。薛玉皱眉解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烧伤——那是他宁死不肯提及的童年记忆。
白狐的鼻尖突然抵住那道疤痕。
仿佛有电流窜过后颈，薛玉踉跄着撞上池边山岩。雾气中隐约响起铃铛的清鸣，他看见白狐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在半空，凝成九枚首尾相连的赤环。
"警告，遭遇非常规作战情况。"
他默念着拆弹部队的减压口诀，右手已摸到藏在岩石缝隙的格洛克17。可当白狐用最后的气力舔舐他手腕伤口时，某种温暖的力量突然涌入四肢百骸。
薛玉震惊地看着掌心的老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战术腕表表面映出的下颌线条变得柔和，喉结滚动时的轻微刺痛感让他想起新兵营的防绞杀训练。
温泉水面的倒影开始扭曲。
白狐的金色瞳孔突然放大，残破的尾巴扫过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薛玉感觉后腰撞上坚硬的池壁，那些刻在石头上的古老纹路正在发烫，烫得像是要烙进他的脊椎。
"血脉共鸣确认。"
清脆的女声在脑中炸响的瞬间，薛玉终于看清池底完整的图案——交错的三重圆环中，九条狐尾缠绕着断裂的锁链。他浸在水中的双腿突然失去知觉，战术匕首脱手时划出的银弧削断数根狐毛。
白狐突然化作人形。
湿透的白发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染血的旗袍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枚月牙胎记。少女染着丹蔻的手指扣住他咽喉时，薛玉注意到她腕间半毁的玉镯——内侧刻着"青丘"两个篆体字。
"人类，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少女的膝盖抵住他腹部枪伤旧疤，力道精准得可怕。薛玉在窒息感中眯起眼睛，作战裤侧袋里的战术笔已经滑到掌心。当少女俯身嗅他颈侧血脉时，他听见金属项圈断裂的轻响。
"柳霜......我的名字。"
她突然松手跌落水中，腕间玉镯碎片在池底划出火星。薛玉趁机翻身压制，却发现少女后背浮现出半透明的狐尾虚影——其中两条正紧紧缠着他的右腿。
"体温过低，心率140，瞳孔扩散。"薛玉快速做着伤情评估，扯开少女衣领检查伤口时愣在当场——那三道爪痕深处，细小的冰晶正在血管中蠕动。
怀中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柳霜的指甲在他锁骨抓出四道血痕。薛玉闷哼一声，战术手电滚落池底的光斑照亮了惊人一幕：少女断尾处的血肉正缓慢生长，而池底阵法纹路随之亮起幽蓝光芒。
"警告，撤离倒计时五分钟。"
军用腕表的震动提醒将他拉回现实，薛玉扯下防水绷带包扎伤口时，发现柳霜正在无意识地啃咬他手腕。少女尖牙刺破皮肤的瞬间，他感觉有冰渣在血管中炸开。
"这是......妖力反噬？"
薛玉想起情报课上听过的超自然案例报告，扯开少女的旗袍下摆寻找更多伤口。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柳霜腰侧冰冷的肌肤时，少女突然睁开的金瞳中闪过妖异红光。
温泉开始结冰。
池水以两人为中心迅速凝固，薛玉听见作战服纤维冻结的脆响。柳霜染血的指尖按上他心口，池底阵法突然迸发的强光中，他看见少女身后展开九条虚幻的狐尾。
"找到你了......我的共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