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重新被吸入肺部,伴随着这道人体关键器官的一张一弛,塔可夫斯基总算缓了过来。

他躺在地上,遥望着天空黯淡的繁星喘息。

刚才还在生死关头能够细嗅到的莲子香气转瞬之间被塞罗尼亚冬夜的寒气覆盖,看着口中团团白雾消失在夜色里,所有的疑问都已经得到解答。

米小脂刚才的力量可不是什么正常人类能够做到的,更何况还有那么一双眼睛。

一双凄美的,却尖细的野兽眼睛。

或许自己从最开始就猜错了。

追击者们所言的丝忒并非是什么代号,而是实称。

在塞罗尼亚历史中那怪物的实称。

但这塞罗尼亚的怪物为什么会是一副东方人的模样,而且……

塔可夫斯基相信,米小脂是不坏的。

至少眼下是如此。

“别躺在地上装死了,”那道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知道你缓过来了,说,你为什么回来?”

这是要给答案。

男人旋即从地上爬起。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站立,而是坐靠在一棵断了半截的枯树边上,让自己和说话者保持同样的视线高度。

看着那短发女人已然恢复人类模样的眼瞳,塔可夫斯基吸了两口气,想要好好地安抚一下已经炸毛的对方。

但话却一直没有开口。

瞧着对方在等待中逐渐变的不耐烦,他不免在心中苦笑——同别人沟通到底不是自己的专长。

“我想着,你一个人在林子里面可能比较危险。”

“危险?”

米小脂冷冷一笑。

“危险你就让一个妙龄少女在这荒郊野外的寒夜里自谋生路?”

“你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少……”

塔可夫斯基的发言结束了,结束的急而短促,像是一头被人掐住喉咙提起来的公鸡。

事实上也差不多。

米小脂的爪子已经窜到他的喉咙口边上。

“你说什么?”

威胁者半跪在他的身前,两张面孔之间的距离足以让其中一方看清另外一人脸上的毫毛。

汗滴从男人的额上渗出。

看着眼前不再言语的塔可夫斯基,米小脂忽地感受到一股子兴奋。

她以前从未有过如此感受。

这种可以掌控别人生死的感受让其有些着迷。

“你不是什么一般的少女。”

被威胁者的声音重新响起,将小脂好不容易得来的兴奋冲的一干二净,她转眼向对方看去,却发现那个男人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但你不是怪物。”

米小脂沉默了,她站起身来沐浴在夜色里。

“之前你一直没有暴露出你的能力,但我想蕾米应该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不仅仅是她,恐怕你们整个队伍都是知道你身份的。”

“但她们没有一个人来向我们告密。”

“她们是想要保护你,掩盖掉你的身份防止官方的追查。”

威胁者的离开更加促使着塔可夫斯基将积攒起来的话语通通讲出,他毫不畏惧的看向那俯视着他身躯的短发女人。

“但她们还是抛弃了我。”米小脂脸色不改的讲。

“不!”男人摇了摇头,“让你脱离队伍不是所有人背着你的密谋,而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太危险了。”

“让你待下去,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我是塞罗尼亚的军人,我的目标是保护塞罗尼亚的平民。”

所以选择舍弃一个外国人咯?

米小脂的眼角微垂,她斜了一眼旁侧被自己打倒时塔可夫斯基脱手而出的自动步枪。

“你回来干什么?想着处决我吗?”

“作为军人我的目标是保护百姓,但作为一位男性,我的责任感促使着我留下来。”

什么?

听着这么一句“油光水滑”的句子,米小脂猛地蹙紧了眉毛。

先前与蕾米的一次对话忽地涌现上心头——“塔可夫斯基对你有些上心。”

这人不会喜欢我吧?

一想到此处,米小脂的那一张俏脸便猛地一红,先前在幻觉中积攒下来的所有愤怒与失望都被这慌张的洪流一股脑的冲散掉。

她可是男人!

纵使是眼下变成了短发丽人的形象,但被另外一个男人喜欢这种事情……

米小脂绝不能接受。

“神经!”

她骂道。

而被其骂为神经的那位塔可夫斯基则是半张着口,两眼疑惑,颇有些搞不清状况。

抓了抓脑袋,他心想难不成自己沟通的方式错啦?对方等一下打算把自己这个讨厌鬼处理掉不成?

不是?

那红脸干什么?

这个从小到大与女性对象谈话最多、最漫长的人选是妈妈以及妹妹的男人完全搞不清楚眼下该干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可以明确。

对方应该是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了。

长呼出一口气来,他伸手捡起先前被米小脂打倒时脱手而出的枪械。

但两手还未触碰到那一冰冷的物件,一阵旋翼声便忽地从小队来时道路的方向响起。

红隼小队追过来了。

眼下二人都已离队,就算直升机追来,但想要找到他们两个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还有那么一支难民队伍在前进呢。

先前红隼小队之所以可以明确目标,一个是明确了追寻方向,而另外一个则是随着塞罗尼亚孤星的坠毁这一片空域已经完全被联军掌握。

既然空中再无威胁,那么只消拉出一架飞机,用热成像在森林里面扫上几遍,纵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战小队也躲避不开。

更何况是毫无意识的难民小队呢?

意识到红隼小队追来后最有可能抓住难民小队后,塔可夫斯基当机立断从怀里面快速掏出一张地图来。

他将地图甩给米小脂讲道:“这是荧光地图,你待会顺着上面的标识赶紧离开就可以一路抵达413公路,跟着公路走就可以抵达塞维亚城了。”

“停下!”

米小脂拉住了想要甩开她离开的塔可夫斯基。

“你想要干什么?”

对方则是露齿苦笑:“我想,总得有个人要做出牺牲。”

听到对方如此讲话,米小脂也笑出一声来:“神经,人家要抓的是我,你过去吸引顶什么用处?”

在其身后,在塔可夫斯基惊讶的眼神里,一对洁白的羽翅已然展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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