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两百名红莲骑士身披业火铭文铠甲,铠甲的缝隙间凝固着焦油与晶状血渣的混合物,那是他们刚从法尔科巷战中归来不久的证明。这些士兵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坚毅,他们的马蹄铁因长时间战斗而磨损严重,甚至来不及更换新的。新军尚未成建制,火戈军团亟待休整,而占领区又急需驻守兵力,此刻她能调动的,仅剩这批身经百战、铁骨铮铮的骑士。然而,正是这批骑士,在攻陷法尔科正门时,仅以不足百人之数,便如利刃般穿透了敌人的防线。
自红莲骑士团闪电般踏平法尔科领后梅亚莱恩家的游隼与银松领格鲁因赫家的渡鸦已向骑士团发送了足足十七封加密信函,这是一种贵族表达重视的古老通信手段。这些用蓝蜡封缄的羊皮纸上一再保证会遵守当初所立盟约的内容。虽然骑士团本就计划在雨季前收复伊苏领南方十二块争议封地,但莫比耶夫的在谈判中所提出的无理要求迫使骑士团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而伊莲娜亲自率军出征,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解决铁矿的争端,她要试试看能不能引蛇出洞,最好能让伊莲娜看到那个莫比耶夫到底有什么后手。她根本不信棱斯克军部会为罗尔夫食品公司的罐头生意调动兵力,要不是忌惮突然恢复了理智的斯涅娅克,她在谈判当天就会把那个无礼的商人吊起来打,拔下他的每一个牙齿送回罗尔夫食品工业。现在,伊莲娜迫切想要摸清这些商人背后所能调动的真正力量。
在向城门守卫出示闪烁着红莲纹章的令牌后,沉重的大门缓缓向内敞开,伊莲娜率领着红莲骑士团,扬起一片尘土,直奔亚特鲁领的边境而去。那个挑起争端的小领主,此刻正蛰伏在边境的一处铁矿附近,这是银狮莱恩家为了表示诚意而透露给她的一条重要情报。
铁矿场内,一面染满血迹的红莲战旗被无情地掷入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瞬间化为灰烬。监工们挥舞着长鞭,狠狠地抽打在矿工们的脊背上,一道道血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四百三十七名矿工佝偻着身躯,在狭窄的坑道内如同机械一般蠕动着,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麻木。
矿场主匍匐在三红羽盔主人投下的阴影里谄笑道:"这三个月来,全靠伊苏抓来的那些**,我们开采出的优质铁矿原石几乎快赶上原先一年的产量了,而且还没有耗费大人您半枚金币。"他枯槁的手指指向三座被填满的库房,"就等着大人的悬浮货箱来运了。”
齐利德微微颔首,头盔上的隼羽仿佛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四名佩戴着重力符文的军士立刻行动起来,启动了悬浮货箱。当第一批装满矿石的货箱缓缓升起,开始悬浮在空中时,齐利德铠甲缝隙间泄出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一般,低沉而阴森:“干得不错,回去后我会赏你一座庄园。不过,记住三十天后炸毁这座矿井——把那些伊苏抓来的工具都处理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
亚特鲁堡统治者的皮靴碾过一具矿工尸体,腐臭的腹腔在他铁靴下迸出粘稠汁液。比起这些消耗品暴动造成的三百磅粮食损失,这些贱民所付出的劳动简直不值一提。他现在更在意能否在黎明前运完这么多的矿物,这些都是他宝贵的财产,要是被那些红莲骑士团的巡逻小队发现就麻烦了。
"想不到亚特鲁堡之主会屈尊盗矿。"裹着硫磺味的嗓音撕开夜幕。伊莲娜业火铠甲上的火焰纹章正在苏醒,熔岩般的流光顺着铠甲沟壑蔓延。不知何时,伊莲娜竟突然出现在了齐利德的跟前。
在短暂的惊惧后,齐利德迅速恢复了冷静,他覆甲的手指立刻按在了剑柄浮雕的隼首上,三根猩红羽翎在高温中卷曲发焦:"红莲的疯狗居然亲自出动了?"他的护颈甲传出阴沉的低吟,"看来梅亚莱恩家的情报网比渡鸦飞得还快,除了他们也没人能这么精准的掌握我的行踪。"
身为莱茵人,一个尚武的民族的一员,齐利德深知自己此刻已陷入绝境。在看到伊莲娜的那一刻,他便明白,逃脱已无望。但身为亚特鲁堡的领主,他绝不会轻易屈服,至少要展现出应有的反抗精神,以维护贵族的荣光。
可当他的符文剑刚泛起幽光,一道来自上方的炎击炮就已在他的脚前熔出一片赤红深渊。矿坑穹顶突然亮起百点寒星——铭文骑枪的锋刃正对准每个监工的后颈。
”齐利德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伊莲娜拔出了两柄战刃,"我并不想在这里干掉你,我们来打一场,赢了,我放了你,并允许你拉走这里所有的矿石,输了,我也会放了你,但你必须以零者之名起誓放弃对这片矿区的宣称!"
在昏黄的矿场灯光下,齐利德的眼神锐利如鹰,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会以为我和那群不学无术的废物点心是一样的吧?但既然如此,以零者的名义起誓,我接受你的决斗。”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块深蓝色的魂石,轻轻搭在剑上,剑尖直指伊莲娜,摆出了断钢决死队那标志性的起手势,仿佛瞬间回到了那战火纷飞的岁月。
“我当年可是跟着断钢决死队一起先登的!”齐利德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回忆与自豪。沉重的盔甲并未能束缚住他的动作,反而增添了几分威严。矿场中突然闪起一道剧烈的光芒,齐利德如同鬼魅般反向突进,瞬间出现在伊莲娜的身前。
“飚流·追风斩!”齐利德低吟着魔法的唱名,手中的魂石应声而裂,青色的光芒如同被狂风牵引,迅速在剑尖汇聚。紧接着,光芒在一瞬之间裂解出六枚无色的风刃,如同死神的镰刀,从不同方向与齐利德刺出的剑刃一同攻向伊莲娜。
“炎流-搏袭剑-涡心二重奏!”伊莲娜低吟咒语,炽热的火焰瞬间顺着她的左手战刃自下而上斜撩而起,如同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帷幕,精准地挡下了那六枚风刃的攻击。火焰在刃锋达到至高点时猛然四散,如同火山喷发,将齐利德的身躯完全淹没。然而,他那身精良的贵族订制铭文盔甲如同坚固的盾牌,为他挡下了绝大部分的伤害,只留下些许火星在盔甲表面跳跃。更令人惊讶的是,齐利德剑刃上的青色光芒,在这火焰的洗礼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璀璨夺目。
“这种小把戏对我是没用的。”齐利德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自信,“风斩刀-涡轮巨剑!”随着他的咒语吟唱的结束,一道汹涌的青色龙卷风再次从他的符文剑中迸发而出,带着狂暴的力量席卷向伊莲娜。然而,这一次,齐利德眼前只有一把回旋而至的左手战刃,那是伊莲娜的回应。
那狂暴的飓风在接触到战刃的那一刻,仿佛遇到了克星,被一股炽热的火焰沿着螺旋之径反向吞噬而出。伊莲娜紧握战刃,低喝道:“炎流-逆浪刀!”随着她的咒语完成,一把赤色的巨剑从火焰中凝聚而出,毫无阻力地吞没了那抹青色的风。高温的火焰借着风流渗透进了齐利德盔甲的缝隙,烧穿了他的内甲,突破了铭文魔法的防护,直指他的心脏,留下了一个赤色的烙印。
这个烙印如同死神的印记,只要齐利德再敢动弹一步,烙印便会启动,瞬间将他烧成一个火人。
“你败了,齐利德,履行你的誓约,滚吧!”
伊莲娜对着僵持在原地的齐利德熄灭了那即将启动的烙印,他的手下在红莲骑士们枪尖所指之下狼狈不堪的扶着他们的主子逃离了这座矿坑,但有一个人除外。
矿场主枯爪般的十指在岩壁上抓出血痕,却被伊莲娜拎起后颈提到半空。四百三十七柄矿镐在地面拖拽出火星,熔断的锁链如同黑蛇在人群脚边游走。当第一个被解放的伊苏矿工抬起面孔,他浑浊瞳孔里熄灭了整整一年的怒火,正被红莲骑士们铠甲上的余温重新点燃。
"求您..."矿场主的哀嚎戛然而止,因为伊莲娜已将他掷入人圈。四百三十七道沉默的阴影开始收拢,矿镐举起时带起的风压掀灭了最后一盏煤油灯。黑暗降临的瞬间,某种比复仇更古老的轰鸣在坑道深处共振——那是被践踏者拾起尊严时,大地发出的原始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