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科伦的眼中,那一伙塞罗尼亚政府军士兵来的快,去的更快,像一阵风似的。
只不消半刻钟,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挣了挣身上的绳索,在发现被绑的相当牢固后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位被绑起来的。
那些家伙大多都是一张糙脸耷拉在脖颈上,还不时发出几声鼾叫。
“欸,”出声的是那位老班长,也是除科伦外唯一醒来的人,“小科伦,战争结束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我嘛,回家呗。”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仿佛不是战士,而是在等一场拖延良久的加时球赛结束。
他们都乏了,累了,也倦了。
那些喊口号的家伙一个个的摇身成为出入高级场所的国家领导人,而他们这些兵士却只能去填沟壑。
再能沉迷幻想的人也难免会被冷水浇醒。
“回家啊,”老班长颇有感悟的念叨这三个字,像是从烧成炭灰的余烬里面捡出来一样,“回家好啊,我战后也要回一趟家去。”
“对了,老班长你家是哪里的?”
“塞维亚的。”
小科伦楞了一下,随后笑着冲对方乐道:“那以后国境线画好了,你岂不是回家还要办护照?”
“欸!你小子,欠训了吧!”
“别,别,别,我错了。老班长,我真错了。”
但那位老班长显然不乐意只听几句干的,他挣了挣身上的束缚,朝着小科伦的方向动去。
想要踢上对方一脚。
对方也看出了他的打算,连忙往后靠。
但没有靠的好,后背顶在了松树上。
一滩积雪旋即从天而降,打在了另外一位同样被绑在树下睡觉的同袍身上。凉意与中断的睡眠一齐作用,叫那家伙发出一声怪叫来。
那人原是黑色头发,头顶还微微有些秃,这一滩雪从上一盖倒显得像是一顶白色帽子一样。
要是再多盖一些,就可以去礼拜堂里面做礼拜去了。
早先醒来的那二人见着这样一副滑稽模样,都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
夜色,也是在这样的笑声中降临到了这片大地上。
米小脂没有笑。
在那些被俘虏的难民里头,她没有找到蕾米与小白。
就像是从心口里面用尖刀剜去了两块肉一般,走在众人中间的她显得失去了什么一样。
塔可夫斯基瞧着对方那一副落寞模样,想着要不要出声安慰安慰,但细细的想过后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自己尚且顾得不全,哪里能去管米小脂的事情呢?
将视线收回,点了点身旁还跟着队伍一齐走的战友们,已是寥寥无几。
先前与那一支红隼小队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对方如若再来的话,自己这一方肯定是再难逃脱的。
而且对方肯定是会过来的。
因为那个叫做丝忒的人。
塔可夫斯基不自觉地看向跟着人群一起行动的米小脂,这个东方女人可能就是对方要抓获的目标。
但那个丝忒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呢?
连直升机都出动了。
不过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或许要米小脂离开这一支队伍可能都会更加稳妥。
但塔可夫斯基说不出口。
这怎么可能说的出口,难不成叫他走过去对着眼前那个刚刚丢失了自己亲人的女孩说:“我觉得你可能是人家的目标,所以我们打算让你在别人的追捕中从我们这里得到自由?”
这未免有些类人。
但一直跟着小队行动显然是有问题的。
无论是出于米小脂个人的隐蔽,还是出于整个难民队伍的逃离。
这件事情得解决。
塔可夫斯基决定待会休息的时候就解决它。
天上的繁星黯淡,像是几灯有些接触不良的路灯,叫人怀疑神明是不是忘记去喊维修师傅对其进行修补。
月亮也不在。
小脂心想也许是被枪声给吓跑了吧。
眼下蕾米和小白既然不在,那么自己该去干什么呢?
找她们吗?
林海雪原的,从哪里下手?
老杨或许还没死,但自己同样找不着对方。
一瞬下,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自己的喉口一样。
那东西哽的自己难受,火大,却丝毫没有办法。
心中有一股洪流打算奔腾,她想向着这个操蛋的世界大吼一声!
为什么啊!
既然从开始就没打算给我,那为什么给我希望?
她想象要是最开始蕾米、小白、老杨,他们都死了自己倒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堵的难受。
要是最开始自己死了也好!
死了一了百了。
但自己偏偏活着,活着去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有如泡沫一样被水花一冲就散。
为什么苦难偏偏照顾我身边的人?
黄东,老杨,蕾米姐,小白……
为什么这些在自己心中有一席之地的人都一下子不见了!
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丢掉?
像是一个被父母甩掉玩具的孩子一样,她闷着气,一句话也不说。
像一块冰。
一块在雪山里冻了百万年的寒冰,让人不敢靠近,深怕挨了这块坚冰的寒气。
但塔可夫斯基显然不这样。
他不知不觉的站在了米小脂的身侧,眼睛看着对方出神。
以前他一直觉得对方像一个男的一样,有时动作也显得和身子极为不搭配,但眼下却偏偏让他感觉到一股不同。
一种有别于其他人的不同。
见着对方的愁容,一阵怜意在塔可夫斯基的心底生根。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对方蛮漂亮的。
“你冷吗?”这家伙站在米小脂旁侧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讲出这三个字来。
如果是冲着开导冰山美女,打算让对方对自己展露最温暖的那一面的话,这三个字的含金量无疑可以和多喝热水媲美。
但他不是来开导对方的。
见到来人是塔可夫斯基,米小脂抬眼瞧了对方一眼,“有什么事情吗?”
也是这一眼,她瞅见了众人都在收拾东西,包括那几名士兵。
要走了吗?
她也打算站起,但身前男人伸出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什么事情?”
米小脂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
“出于安全考虑,你以后不和他们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