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奶油欺骗的苦涩连鬼怪都不禁洋溢笑容。711的提拉米苏虽算不上什么昂贵的甜食，但确是最接近免费的快乐。半躺在林佳客厅的沙发上，吃着来路不明的提拉米苏，王瑶说是事务所的员工，但所做的事情又好像总是和上班扯不上关系。

来时的路上有素不相识的人夸她漂亮，从未受过多少夸奖的王瑶红了红脸，连谢谢都忘了说。她快步走开，后来回想起来还有点可惜。对方是个可爱的女生，个子不高但嗓音异常动听。放在以前她高低得加个好友，在那群狐朋狗友面前嘚瑟个够，但当时她却像个胆小鬼一样只记得逃跑。

陈芸被班主任留下，她昨晚练了5个小时的琴作业连碰都没碰。王瑶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就是最好的证据，陈芸向她吹嘘着刚淘来的效果器，说那饱满的音色她闻所未闻。她录了一段又是一段，浓烈的情感透过屏幕王瑶都能感觉到。

她听着录音，就快把自己想成是夜之城的强尼银手，让指尖在指板上跳舞。迷恋的情绪在酝酿着什么，强尼的结局也不过是被亚当砸成两半。霎时，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放学后的夕阳似乎在向她招手。王瑶用笔的塑料端戳了戳太阳穴，一疼她就想到了该干什么。

她想，她以前也没那么爱过音乐，就算面对好听的音乐也不过多循环上几遍，再多就没了。那种或兴奋或癫狂的情绪以前可从来没有，好像从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开始，从那个地下室开始，从那个下坠的后马场和刚刚开始的夏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她觉得是作业太无聊才让她分心，于是她按下了静音键，一直到睡前都没有回复陈芸的消息。等她趴到了床上，她还在给她发来最新的片段。王瑶听得很认真，差点又一夜无眠。

“啊，我在浪费什么时间啊。不对，浪费时间简直是一种无责任的犯罪，真好。”王瑶又吃了一口提拉米苏。

“喵~”变成黑猫的煤团在林佳的茶几上踱来踱去，她反反复复地看向王瑶手里的提拉米苏，预谋着如何抢夺她手里的甜品。

“来了来了。”

拿到甜品的林佳也扬起了嘴角，那一盒提拉米苏已经在她冰箱里放了些时日，具体放了多久，什么时候来的，她全不记得。拥挤的冰箱把它挤到了深处，如果不是王瑶问起，她肯定连翻也不翻。她倒也不是没觉得奇怪，那可是她家，什么东西放在哪儿，她自己不清楚王瑶却知道，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到头来，她也不在乎那么多，反正她收获了意外的点心，这样就够了。她跳入沙发，学王瑶半躺着注视不远处的电视，甜腻所带来的多巴胺刺激让她精力十足。若是再来一壶龙井，一切麻烦事都会烟消云散。

打了个哈欠，煤团放弃了，她看着电视里没有任何营养的内容，不一会儿就缩成了球然后沉沉睡去。

宁静的午后似乎连时间都变成了固态。王瑶给陈芸发去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复，一时半会儿也应该不会回复。她大概率是连手机都给没收了，于是想逃也逃不走。真是可怜，王瑶想。

伸了伸懒腰，王瑶也打算睡上一觉。她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电话传来的震动吵醒。睡着的林佳完全没有注意到打来的电话。她面朝电视，偶尔呢喃，那憨厚的模样很难让王瑶想到她居然比自己年长。

她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受过特殊处理，听起来很是诡异。不过那也不是稀罕事儿，在那个诈骗电话与AI技术漫天乱飞的时代里，为了什么原因处理自己的声音太过常见，甚至有些无趣了。

“佳佳事务所。”

“谁？”

“这里是佳佳灵能事务所。”

“你是？算了……你们还接受委托吗？”

“当然。”

“太好了，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个视频博主，上个月去了趟廊锡高中拍摄素材，在拍摄的途中，我与我的拍摄团队以及朋友们途径一条悠长的隧道。具体地点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离那个高中不远，那时候整个天色都变得奇怪起来，尤其是天空一片血红，我不可能记错，虽然摄影机里看不见，但那锈迹斑斑的天空不可能是我的幻觉。”

“当然，我们也有义务相信您的故事。”王瑶说。

“太好了，这样也就省去了很多解释的时间，实话说吧，打电话之前我一直害怕你们也会把我当做疯子，看来是我多虑了。无论如何，如果只是告知你们一条奇怪的隧道我也没必要寻求帮助。事实上，我们的一个朋友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断了联系，她在隧道前就表现出了一种超越常理的兴奋感，离开之后更是对着那隧道的事情反复念叨。当时我们都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太去管那些，我想你也能理解世上有些人就是特喜欢灵异事物，见到了就走不动路的比比皆是。不然我们这行业不好干了。”

男人咳嗽两声。“总而言之，我们那朋友已经近乎一个月了，报警什么的我们都试过了，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消息。加上那天晚上的奇观，都让我感觉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桃花源记你有听说过吗？”

“当然，当然。”

“嗯，世上有很多未知的、不被记载的通道构成通往其他世界的入口，它们多数都相当隐蔽且错综复杂，进入其中的人若是没有帮助，很容易迷失其中再也出不来。”

“唉，如果这是真的话，这一个多月都过去了……”

王瑶摸了摸下巴。“不好说，鉴于通道通往的世界往往不好被人类理解，时间紊乱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对于外界的我们来说可能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在通道内可能只是一个夜晚而已。别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把通道当做最好的休眠仓可能比网络上最爱的冻肉柜来得实用得多，诶别说，还没成本。到时候我就把那地方盘下来，虽然有些恐怖吧，但这钱挣起来怕不是要到手软。”

“哈哈，这是真会做生意。”

“嘿嘿。”王瑶擦了擦鼻子，撩开挡住眼睛的发丝。“抛开上述情况，个别通道内有食物、水等生存物资也是存在的，毕竟许多隧道当年建造时就考虑过作为避难所使用，要知道在那些核威胁还让人惶惶不安的年头里，这种设施并不少见。”

“也对，我们也拍摄过类似的题材所以也算是亲眼所见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支离破碎的键盘敲击声，那头的人显然也在与其他人沟通，想必是摄制团队或者失踪者的亲属。“听你这一番话我们也放心一些，我们这就向你们发邮件提出正式委托，还期望能尽早得到消息。”

“没问题，如果一切顺利，今天晚些就可以出发。”

“哦，那可太好了！这比我们一个月下来的调查进展都快，早知道早点找你们了。唉，要是那个传单能正经一点，我想大家早就有向你们咨询的意愿了，拖到了现在也怪我们。”

想起林佳那充满虚假宣传信息的传单，王瑶深吸了一口气，用意志力压制着即将要抽筋的眼皮。

“嗯，那个传单的确是我们的问题。”

“诶，对。如果事情弄好了，我倒是认识点靠谱的设计师，可以认识认识。”

“如果那样最好了！”

“哈哈，好了好了，我们这边去拟邮件了，晚些联系。”

“嗯嗯，晚些联系。”

被老狐狸吵醒的林佳还有些迷迷瞪瞪，她欠了欠身子揉起了眼睛。还没能搞清楚情况，她只听见了老狐狸讲起了关于廊锡隧道的传说，她知道她又有活了。

“师傅，起来赚钱了！”

“起！”林佳接过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