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与苏家诀别之后,能说得上话的亲戚便不多了,苏绮罗就是其中之一,今天苏碧瑶就是来找她的。
茶府门口的景象甚是热闹,此时正值隆冬时节,京城内却是一派繁华景象。
门前石阶上覆盖着薄薄的雪霜,路边积雪中央一株红梅傲然挺立。
玉砌雕栏亭台掩映,朱漆大门两侧的石狮子被戴上了可爱的红色绒帽,为茶府平添了几分喜庆之色。
翩然的身姿跨过门槛,穿过头顶戴着乌纱官帽的人群,苏碧瑶走到前台。
“请问,能帮我通传一下苏绮罗小姐吗?就说苏碧瑶来找她。”
在前台管理事务的是一个还在实习的年轻小伙,他抬头一见有个美人前来问事,脸颊顿时涨得通红。
“好、好的!我这就去禀报!”
小伙一边对着苏碧瑶绽放笑容,一边疾步而出,即使人已不在前台,也会不时回首偷瞄几眼。
然后他很快便踩空了青石阶梯,跌了个狼狈不堪。
苏碧瑶端坐在茶府迎客用的红木椅上,动作轻柔地理了理颈间御寒的大红色绣花披肩。
这是她到达京城之后,白玉怜送她的一件小礼物,若非正式场合,苏碧瑶还舍不得拿出来佩戴呢。
“呵呵~”
一想到是白玉怜特意赠予自己的礼物,她的朱唇间便情不自禁地溢出阵阵轻笑。
似凝脂般晶莹的纤纤玉指交叠置于膝上,玲珑有致的锁骨在披肩中隐隐若现。
凤眸环顾四周,只见茶府内一片繁忙景象。
“这里就是姐姐工作的地方吗?”
因为此前苏家的管制,苏碧瑶从未踏出过青石镇,这也是她头一回造访苏绮罗的工作之处。
很快,那名前去通报的小伙便领着一个窈窕倩影来到大堂。
来者正是苏碧瑶的姐姐苏绮罗。
“碧瑶。”
苏绮罗轻声唤道,红润唇角泛起一抹笑意,抬手扬起衣袖,优雅地招呼苏碧瑶随她而去。
苏碧瑶款款起身,踩着轻盈的步伐走到苏绮罗跟前。
“此处人多眼杂不便交谈,随我去内室吧。”
两人便移步前往苏绮罗口中的房间。
寻常关系亲密的姐妹,闲暇时总爱聊些闺中琐事,但苏家这对姐妹却有些与众不同。
苏碧瑶只是默默跟随在苏绮罗身后,一路无言。
毕竟她早已与苏家脱离干系,按理说,苏绮罗与自己已无任何亲缘关系,能得以相见,也不过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
暖阳透过走廊的雕花木窗,洒落在吱呀作响的地板之上。
在静谧之中,苏碧瑶抬眸望向窗外,一根浅灰色的鸟羽飘落,影子恰好遮住了她那双迷离的凤目。
“碧瑶,当心脚下,进来吧。”
领头的苏绮罗推开一扇糊着宣纸的深褐色木门,招手示意苏碧瑶入内。
沏好的香茗氤氲地飘荡着袅袅热气,两只雕蝶描花的茶盏摆放在八仙桌上。
待苏碧瑶在屋内落座,苏绮罗便拉起那袭白鹤戏水图案的屏风,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好久不见了,碧瑶。”
“嗯,别来无恙,姐姐。”
两人互相颔首致意,而后端起茶盏轻啜热茶。
在暖茶入喉之后,先前的生疏与拘谨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
苏碧瑶重整思绪,明眸紧紧注视着眼前的亲姐姐。
“无需太过客套,即便抛开了血缘的羁绊,你我也仍是朋友不是吗?”
见苏碧瑶的茶盏见底,苏绮罗又起身添了些茶水。
“离开苏家之后,你过得还好吗?碧瑶。”
执起茶壶,微微俯身斟茶时,苏绮罗的眼波微微上挑,瞥向显得有些局促的苏碧瑶。
苏碧瑶刚欲启唇,却又踌躇了一瞬,伸出了自己白皙如玉的纤手。
“姐姐如果是想知道,直接读我的心就行了。”
“我想亲耳听你诉说。”
轻轻放下茶壶,苏绮罗的葱白玉指拈起妹妹纤细的腕部,随后将其重新放回她的膝头。
“读心只能窥见人的思绪过往,却无法洞悉人们的真心,所以……离开苏家,选择与玉怜相伴,你后悔过吗?碧瑶。”
一个世家名门的千金小姐,一夜之间沦为了一介寒酸的穷苦少女,落差实在太大。
而造就这一切的,不过是苏碧瑶的一个选择。
倘若苏碧瑶真的后悔了,即便苏锦已经不再认可苏碧瑶的身份,但身为她的姐姐,苏绮罗仍会将苏碧瑶接过来悉心照料。
“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乐,姐姐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说着,苏绮罗的手轻抚上苏碧瑶的粉颊,充满慈爱的目光紧锁苏碧瑶的凤眸,仿佛摄人心魄般轻捏着她白玉般的肌肤。
“……谢谢你,姐姐。”
来到茶府之后,苏碧瑶还是头一遭绽放笑靥。
“不过,我从未后悔。”
她一边轻握住姐姐的柔荑,一边紧紧攥着颈间那条大红色的绣花披肩。
苏碧瑶将面庞埋进披肩里浅笑着,双颊渐渐泛起羞赧的红晕。
“我如今拥有了自由,也寻到了倾心的人,这些都是我从前不曾得到过、不曾经历过的事物,亦是我所渴望追寻的东西。我又怎么会后悔呢?”
苏碧瑶认为,自己现今所获得的,远胜过往所失。
“只要你们能常伴我身,我便再无可后悔之事了。”
窗外,梅枝上积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风中旋转飞舞,洒落一地银装素裹。
苏绮罗轻轻松开了手,微叹一口气。
“妹妹也长大了呢。”
“姐姐,我向来都很成熟的。”
苏碧瑶眯起凤眸,略带不满地嘟囔道。
两人互诉了彼此的近况后,终于谈到了苏碧瑶此行的缘由。
“你今日前来不单是为了叙旧吧?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一谈到正事,苏碧瑶的眼眸便变得冷冽无比,目光仿佛射向远方的某人,她红润的朱唇微启。
“近来,玉怜身边,总环绕着许多女子。”
苏碧瑶死死攥着茶盏,齿间不时传出咬牙切齿的声响。
“我想请教姐姐,要如何才能牢牢抓住一个女人的心?”
“……你确定要抓的是一个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