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时间已尽,请将你完成的算术卷册交给我吧。”

藏书楼内,白玉怜接过陈婉仪递来的卷册,开始逐题核对答案。

这些题目都是一些较为基础的题型,若是陈婉仪能够考取及格以上的分数,便可证明她至少还是有一些数学基础的。

如此一来,白玉怜的教学之路至少会轻松一点。

她的目标,就是将陈婉仪的算术水平提升至同龄人的一般程度。

陈婉仪端坐在一旁,虽然脸上难见慌乱之色,但桌下的纤纤玉手却暗暗攥紧了裙裾。

“这题过程仅答对一半,这题答案有误,这里则是没有仔细审题……”

白玉怜执笔一道道标出陈婉仪的错漏之处,批改得越久,她的神色便愈发凝重起来。

陈婉仪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那个……”

改至中途,白玉怜忽然抬眼,望向一直关注着自己的陈婉仪。

“不如你还是合上双眼吧?等我批改完毕,再告知你最终的分数。”

“……能否给我一个你这么建议的缘由?白玉怜同学。”

陈婉仪蹙起了眉头,对黑发少女的提议感到十分不解。

“这个嘛……”

白玉怜尴尬地移开视线,避开了陈婉仪的目光。

“只是不想太打击你的自信心罢了……”

实话说来,陈婉仪的算术才能实在是差强人意,若是让她独自出门购置些许东西,恐怕都有可能被骗去全部家当。

即便白玉怜像个批改期末卷子的教书先生那般从各个角度竭力捞分,也难以挽救陈婉仪不及格的窘境。

“你就闭眼休憩片刻吧,乖啊~”

白玉怜轻抚陈婉仪的发顶,语气轻柔地哄劝着,终是让她顺从地阖上了双眸。

“好了。”

白玉怜面对眼前这张错漏百出的卷册,长叹一口气。

既然循规蹈矩已经无法让陈婉仪过关,那就唯有祭出非常手段了。

“接下来我要改的每一处,都将是一般老师无法觉察的隐藏加分点!”

至少要让陈婉仪觉得,当她独自面对算术题目时,也是能够考取合格的好成绩的!

白玉怜执起毛笔,在算术过程的角角落落标注下令人难以苟同的加分项,写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忍卒读了。

“至少!至少要给到六十分!”

白玉怜宛如一个力竭的战士般挥毫疾书,颤抖着勾勒出最后一笔,随后开始汇总总分。

闭眼休憩的陈婉仪只听到耳畔一阵刷刷声响,而后渐渐归于寂静。

“批改完毕了吗?”

“批改完了,你自己过目一番吧。”

当陈婉仪睁眼察看时,只见白玉怜像只乏力的猎犬般伏倒在桌案上,手中软绵绵地举着卷册。

“五、五十九点五分,四舍五入……你过关了……”

陈婉仪难以置信地接过卷册,因为实在太不可思议,她还特意又算了一遍总分。

“我……当真及格了?”

这是她平生头一回见到合格的算术卷子。

能看到陈婉仪喜悦的神情,白玉怜方才的种种作为也就都值得了。

黑发少女轻叹一声,重新直起了楚楚动人的娇躯,而后轻理凌乱的衣裳。

“虽说是及格了,但这些都只是些最基础的题型,你可不要沾沾自喜。”

听到白玉怜的话,陈婉仪这才察觉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扬起。

她连忙以衣袖掩住嘴角,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自然明白。”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讲解一下你的错题吧。”

……

被楚灵芸婉拒之后,陈廷敬便准备回房处理积压的公务。

途经藏书楼前,他隐约听闻屋内传出人声。

女儿陈婉仪的嗓音他自是熟悉,倒是另一人的身份,引起了他的好奇。

莫非女儿在书院里结识了新的朋友?

陈廷敬轻轻推开藏书楼的雕花木门,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

“平日里审题要细心,否则连这种简单的题目都答错,那可就太可惜了。”

藏书楼内,他的女儿正与一位青丝如瀑的黑衣少女并肩而坐,看上去,黑衣少女似乎是在为陈婉仪授课。

“……是新来的先生吗?”

陈婉仪在其他方面的才能可谓出类拔萃,陈廷敬原本想将她培养成陈家的继承人,但陈婉仪却有一个极大的弱点。

在算术方面,她连最基本的运算都难以胜任。

这样的人,是无法支撑起整个家族的重担的。

作为一族之长,必须做到能力上的完美无瑕。

陈廷敬曾试图解决这一难题,结果却都无功而返。

陈婉仪的书童阿飞端着茶水向藏书楼走来,抬眼却瞧见自家主人伫立在门前。

“阿飞,那个黑衣女子是何许人也?”

陈廷敬昂首问道。

阿飞立即恭敬地弯腰行礼。

“回老爷,那是小姐在书院的同窗,她与小姐约好了,每逢周末便来为小姐补习算术。”

思忖片刻,陈廷敬推门而入。

白玉怜抬眼便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跨入门槛,当她认出那是大理寺卿时,连忙起身行礼。

“无需多礼。”

陈廷敬抬手示意她安坐。

他的目光在桌案上逡巡一周,只见那里整齐地陈列着几本算术书册。

“老夫方才从阿飞口中得知,你是我家小女的同窗,对吗?”

“啊……正是。”

面对这位威严的老者,白玉怜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若是你能将小女的算术教好,老夫必当重谢。”

陈廷敬的言辞十分简洁利落,说罢这句话,他便迈步离开了藏书楼。

“抱歉,家父向来寡言少语,我们接着……怎么了?”

陈婉仪正欲请白玉怜继续授课,抬眼却见黑衣少女默然注视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陈廷敬……”

他正是白玉怜此行的任务目标。

白玉怜接近陈婉仪,也正是为此。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为何大理寺要阻挠衙门调查东城区的人口贩卖案?

又为何大理寺卿会对尚药局主管的黑斑病案如此关注?

在这位年逾半百的老人身上,想必都能寻到答案。

“我们继续讲课吧。”

白玉怜含笑重新面向陈婉仪。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操之过急,继续追查下去,直至揭开真相的那一刻。

眼下,还是先将陈婉仪的算术教好吧。

“为什么一加一你能算出个二,十加十你写了个三十啊!”

白玉怜的哀叹回荡在藏书楼中。

一切都还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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