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已过,瑞雪初降,自窗外飘过的片片雪花,却是不及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

视线交错间,林绍被妻子的双眸所陷住,自心底加深了几分着迷。

为了庆祝而举办的宴会,已经在十几分钟前结束;

几杯美酒下肚,令白仙灵脸上多出一抹诱人红晕;

好似已经渗入骨髓的醉意,使得她相比平常时候,又是另一番迷人韵味。

“夫君,这是你最喜欢的胸部哟~~”

即使是将没有瑕疵的玉体,完全展现在丈夫眼中,白仙灵的举止也是显得大胆而不放荡;

其中原因,大抵与她清冷的气质有关。

美色近在咫尺,林绍却显得有些局促,一双手刚刚抬起便迅速放下,好像是有着某种顾忌。

眼见丈夫没有亲近之意,白仙灵于是主动把身子贴了过去。

与个人情欲无关,而今驱使她的,实际是一股难以言明的不安。

白仙灵希望透过今晚的床笫之欢,证明丈夫仍然爱她,以此抚平颤抖起来的内心。

彼此贴着身子的瞬间,林绍犹如应激那般,下意识地将白仙灵推开;

他的力道不重,但却足以带来巨大的伤害,几乎是将妻子那颗心击碎。

“抱、抱歉!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没办法陪着老婆……”

白天发生的事,让林绍感觉自己多少是被弄脏了;

即使他的内心坚定不移,肢体层面的背叛,照样是让他受负罪感影响,而短暂失去了亲近伴侣的勇气。

也许再过几天、也许就在明天,他就能摆脱心底阴影,将状态调整回来;

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日子绝非今晚!

今日之前,白仙灵还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明明是受委屈的一方,却必须强迫自己把苦咽下。

出于对眼前人的那份感情,她在几次咬紧嘴唇后,总算露出了极为勉强的笑脸。

“人总有不愉快的时候,我……很能理解夫君!”

给出这虚假的态度后,白仙灵活动着僵硬的身子,慢慢地躺在床上;

林绍的速度要快上一些,已经是在刚刚转过身体,直接将后背留给她。

假如再凑近些,白仙灵就能察觉林绍的颤抖;

可惜,刚刚的经历仿佛是一根刺扎在她手上,让她暂时不敢靠近过去。

不敢……哼哼!

白仙灵在心底嘲笑自己,想着她这个连弑君都不怕的人,居然会在某天表现得像个胆小鬼。

数十分钟后,身边的呼吸声已经变得平稳,白仙灵却依旧受着内心的折磨,导致在此时睁开双眼。

她轻轻走下床去,只在身上裹了件外套,就如一片花瓣般飘至外面。

中庭凄冷,就连巡逻的家丁李全,都不愿意在一个地方长久驻足。

他见白仙灵独自坐在长廊边缘,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不由得担心起来。

“小姐,这里风大,您还是尽早回屋吧。”

“……”

白仙灵听到了声音,却没给出任何反应,只继续呆呆地坐着。

既然劝告不成,李全想着索性帮小姐改善现状:

“小姐,您若是坚持坐在这里赏雪,还请让奴才给您搬来烤火用的暖炉。”

这回白仙灵没有沉默,仅仅是在一次摇头后,发出略显空洞的声音:

“不用。”

虽然她态度干脆,李全却无法就此放心。

因为了解自身力量有限,李全直接跑回自己居住的小屋,将熟睡中的老婆摇醒。

黄梅从丈夫那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便丝毫不耽搁,在起身穿衣后去找府上的大丫鬟。

咚咚咚咚~

敲门声听上去十分急促,只是比不得那从门外传来的焦急声音:

“牡丹姑娘,奴婢有件急事必须告诉您……”

凌晨时分被搅好梦,牡丹在将房门推开后,不得不对黄梅说上一句:

“小姐的事不容耽搁,你怎么就不早点过来?”

抱怨之余,牡丹往黄梅手里塞了一张银票,算是奖赏他们夫妇的忠心。

待到做完此事,她一刻不多停留,直接朝着中庭飞也似的跑去。

从长廊上吹来的风,比起不久前狂暴了许多。

牡丹急急忙忙地赶到中庭,眼见飘雪在白仙灵双膝上堆积,虽是不同的季节,但却是在相同的地方。

曾有一位佳人,在那春光明媚之时,仿佛一尊雕塑般独自坐在此处,直至身后传来脚步声才给出反应:

“牡丹,我不想死!我如果死了,灵儿就会变成没娘的孩子……”

眼前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牡丹希望付出自身的一切,来换她长久相伴;

可惜面对绝症,这到底是无法实现的痴梦。

带着心头愁绪,牡丹步伐不停地走上前去;

当彼此间的距离变得够近,她将带有些许暖意的手掌,慢慢放到眼前的肩膀上。

“小姐~~”

这声呼唤足够温柔也足够有力,以至于穿过时光,从遥远过去来到如今。

此时仿佛那时,牡丹依旧是擅自靠近的一方,面前那人就像她离世的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回头。

“牡丹,你说……我是不是令人讨厌?”

早在很久以前,牡丹就已经明白,什么叫“让人心碎的声音”;今天对她而言,不过是过去的重演。

“令人讨厌---这么说倒也没错!”

只说好听的话,固然是个不错选择,可惜牡丹身上是有几分固执的。

相较于单纯的开口安慰,她还是希望如实相告:

“像小姐这样的性格,讨厌的人会很讨厌,喜欢的人也会很喜欢!您并非世间那些平凡女子,无法仅凭一两个词加以形容。”

因为角度的问题,牡丹看不见白仙灵那张憔悴的脸,自然也无从得知:

从刚才到现在,后者的表情就像凝固一般,不曾产生丝毫变化。

“复杂有什么好呢?”

话语间好似夹杂着叹息,让听者意识到白仙灵极度的忧郁。

“不在乎的人怎样都好,我仅仅是想让在乎的人,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

牡丹眼前那颗脑袋沉了下去,她不用转到正面去看,都能知道白仙灵在这一刻,将面部深深埋入臂弯。

光是听到上面那句话,牡丹就能猜到小姐悲伤的理由。

换个不懂事的侍女,早就将此事禀告给老爷,而不是像她这样,尽可能地替小姐隐瞒。

并不是为谁说好话,牡丹只是相信她有看人的眼光,这才以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

“在奴婢看来,公子是那种桃花运很好的人,想必这辈子会邂逅许多优秀的女性……”

实话最能伤人,白仙灵忍不住将嘴唇咬出鲜血,并想着挖个深坑把自己埋进去,这样就可以彻底地逃避。

她距离崩溃只差一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牡丹谈到了重点部分:

“异性缘很好的同时,又足够死心眼;奴婢可以肯定地告诉小姐:

无论公子今后遇上多少女人,您在他心中都是无可取代的伴侣!不管过去多长时间,他都会爱您爱到要发疯!!”

上下嘴皮一碰,然后就回屋睡觉;

假如只做到这个份上,牡丹会觉得自己也太偷懒了。

现在正是行动的时候!

她不会专门走到白仙灵正面,而是直接伸出左右手,将那纤细的肩膀按住,接着使出生平最大力气,硬生生将小姐的身子扭过来。

似乎是没料到牡丹这么强硬,白仙灵下意识抬起头来,让自家侍女看到她憔悴的面容。

“所·以·说:您这像什么样子?倘若有疑问就问清楚、有不满就讲出来!

像这样独自窝在某个地方,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折磨身心,活得如同一只阴沟里的老鼠……那个无所畏惧的白家小姐,她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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