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尤其是身边的人，方觉从不吝啬自己的好意；不过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天真的性格，所以尽管待人如此，但看人，方觉从来都没奢望谁真的如自己所想般“良善”。所谓不含期待，别不会失望。
也正因为如此，晨曦影会来，终是让方觉心里有一些些安慰。
“冲我来便冲我来呗。”
少女的担心成了方觉有恃无恐的依据，他单是轻耸肩膀就淡然说道：“毕竟有人跟你抢生意，对我来说可不是好消息么？”
“…你好像很开心。”
晨曦影眯起眼睛，有些不明白方觉话语里的欣慰究竟从何而来。
“为什么？你难道就不怕么？”
“唐门的人，向来以高素质暗杀与侦查效率著称，这样专业的人结果却被你揪出来了，就说明他们并不是所向披靡的，既然有弱点，那肯定就能做出针对性对策。”
“所以我为什么不开心呢？毕竟唐门素来的神话算是破了呀。”
方觉呵呵一笑，虽然是解释了，不过晨曦影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从来都没把唐门放在眼里过。
“那我呢，我也是要杀你的。”
只是方觉一个转身，借由影逝的晨曦影便已经化浪来到他的身前，右手稍稍抬起，平日里人畜无害的阴影幻化刀刃，竟直接贴上了方觉脖颈。
“这我之前就说过了。”
一瞬间的剑拔弩张并没有让方觉出现任何心理上的波动，他只是默默摊开双手，迎着锋芒生生向前一步。
只是他越向前，那明明距离脖颈只差一寸的锋芒就越向后缩。
“那我的命就在这儿，你随时取走。”
看着全然不畏生死的方觉，晨曦影沉默片刻，便当即气鼓鼓地一跺脚，将阴影收了回去，变回原本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又有一点点脏兮兮的小女孩。
“哼！你故意的！”
“我怎么故意了？”
方觉歪过脑袋，一脸纯真地傻笑了一下。
这般恬不知耻又装天真无邪的神情看得晨曦影牙痒痒的。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唔……”
晨曦影刚放下狠话，结果转身的功夫，方觉却已经贴了上来，正对那双摄人心魄的紫眸，小女孩刚想好的说辞就随着心跳一起乱了拍。
“我毫不怀疑这点。”
趁着晨曦影着急后跳的间隙，方觉轻笑道：“只是我觉得应该不是现在，因为对你来说，现在的我怎么都还是有点用的吧？”
“……自作多情。”
晨曦影用嘟囔把心中的腹诽道了出来，方觉对此浅浅蹙眉，刚说一句什么，小小影宗传人便立马改口道：“哼，你这命贱，怎么偏偏那么多人惦记，一会儿是极夜宗的，一会儿是唐门，背后还有个萧家，你说说看，要是没有我，你能活到什么时候？”
“谢谢啊，但惦记我的人里面，你少算了你自己。”
要么怎么说终结一段对话的最佳方法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方觉一句话就给晨曦影塞得不要不要的，小女孩哪见过这么直接的话术，顿时哽咽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拾冰冷模样，哼哼道：“我又救了你一命，现在，是你欠我人情了。”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拿些什么呢？”
方觉漫不经心地回到桌后，只是手掌在桌面上轻掠过以后，听一阵阵机杼铿锵，一道潜藏的柜台便从中升起。
上面都是方觉这些年来所收集的宝物，既有天材地宝，也有集人力之最所缔造的法宝。
不仅有各种武林秘籍，功法心法，就连各地的情报都编撰成卷宗，悄无声息地停靠在柜台最角落。
“尽管开口。”
方觉站在一边，挥手动作自然而然，就好像那些东西的价值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而且晨曦影有预感，这还只是方觉所收藏的冰山一角，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拿出更多稀世珍宝来。
尽管到现在为止，晨曦影都还是不太清楚这些宝贝他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哪怕她早早知晓方觉和极夜宗的联系，也很难从这个角度推出一个合理解释来。
毕竟极夜宗势力范围确实大，其作为天下数一数二邪教大宗的影响力也绝对不容小觑，可就算是家大业大，也遭不住方觉这么耗吧？
目光在功法秘籍上停留许久，晨曦影这才用清嗓子的咳嗽表现打破了沉默的注视。
“你以为我是这么市侩的人么？”
嗯……怎么不是呢？
方觉可是见着晨曦影看那遮影步法的手抄本看到入迷的，嘛，不过女孩子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捅破这层窗户纸。
“那不妨说说，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嗯……天天带着我游山玩水的，可以带我吃好多好吃的，少惹点事的……
诶不对？
晨曦影瞪大眼睛，隔空一跺脚，蔓延到方觉脚下的影子便同时发力，带着点撒娇般的力度踏在后者脚指头上。
“什么理想型啊，不会问问题建议闭嘴！”
方觉不语，只是一味苦笑。
“……我暂时还没想好，这样吧，在我想好之前，你每天都给我送糖果来。是每天都送，不然我就提前宰了你！听到没有？”
“好霸道啊。”
方觉吐槽一句。
结果晨曦影远远一把拽住少年衣领，气哼哼地说道：“现在是我要杀你，而你拦不住我，所以，你不能和我谈条件，明白吗？”
“可是你神出鬼没的，我每天上哪找你去？”
“哎呀你把糖带回来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来。”
嗷……全自动的，那还挺好养活。
方觉呵呵一笑。
就是这副表情看得晨曦影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心里很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报复，思前想后，只能是一把将其甩出去，旋即自己遁入阴影。
且当少女身影即将消散的瞬间。
刚好站稳脚跟的方觉突然正色道：“影宗……不是我和我师尊做的。”
刹那。
晨曦影的背影出现了明显颤抖。
但很快她便轻轻颔首，头也不回地隐匿了身型，独独留下一句：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才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