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不是他能够拒绝的事情，打碎了牙都得往肚子里咽。
“还有，把这个交给她。”拓跋晚玉将一枚玉佩丢给林冬明：“上面刻有阵法，可以供她自保。”
“是。”
从炼器峰上慢悠悠地下来时，时间已经略微有点晚了。林冬明于是朝着丹阁御剑飞去。
“毕竟也出关了，该去给云疏影长老知会一声了。”炼丹长老云疏影，是林冬明的长期客户。不只是给大把大把的灵石，还给各种辅助修行的丹药，所以这是无论如何都要讨好的客户。
毕竟林冬明的目标就是修炼到合体期然后躺平。
跟前世不同，在修仙界，合体期以下是上不了牌桌的。元婴也好金丹也罢，时常因为家族或者宗门的目的不得不去联姻，或者去执行极度危险乃至是必死的任务。这些还不算最惨的。更有甚者，明明知道自己会被炼成人丹，却因为不能连累至亲好友而不得不一步步往虎口迈去。
但如果是合体期，即使还是有诸多不便于限制，却总不至于被当成棋子任人摆布。真遇到危险的事情了，倘若放得开不去管，往深山老林里一躲，也没什么人奈何得了你。
能击败合体期的渡劫期战力，都是要用在关键地方的。
至于为什么要做舔狗提供情绪价值——纯粹是因为没别的选择。刚刚来到天极剑宗的时候，林冬明只是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门派给外门弟子的修行资源非常有限，每个月就只有几颗下品灵石和练废的丹药。
只有突破到筑基期，才能进入内门，也才更有机会往上爬。否则便是食物链的最底层，朝生暮死都不奇怪。
但是林冬明反反复复地计算过，以这具身体的资质和门派给的资源，几乎不可能突破。而且一旦突破失败，就是身死道消，林冬明承受不起。
凭着这身皮囊和服务提供情绪价值换取修行资源，是当时的林冬明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如果不是当时正好遇到愿意买他服务的师姐，他可能到现在也还是个小小的炼气期。
从一片云雾中穿梭下来，一片连绵的群峰呈现在眼前。
所谓丹阁并不是一个宏大的阁楼，而是天极剑宗的炼丹势力。眼前的群峰都是丹阁的范围。
林冬明避开主峰，往一处僻静的山峦飞去。那便是炼丹长老云疏影的住所。
云疏影和林冬明的交易非常简单：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以及安抚她的情绪。
至于选择林冬明的原因，他多少也能够猜得到：云疏影喜欢自己的赞扬。
云疏影的修行方式更像是现在已经相对少见的红尘修：去历尽红尘琐事，突破心境以带动修为突破。可能云疏影修行的功法也是这一类的。
红尘修的好处是道心稳固，澄澈通明，对于幻术幻境的抵抗力极强，战斗力由于经验丰富也极强。
坏处则是打磨道心需要的时间很长，所以修为进度不快。
云疏影的红尘剑在整个天极剑宗都赫赫有名，夸赞者无数。但是能够同时在剑道、丹道、炼器、酿酒、栽花、字画等各个方面都能说出一二，夸出其中妙处的人，非常少见。
所以一次偶然经历夸过云疏影的灵酒和灵植之后，林冬明就被云疏影雇佣来照料灵植园兼她的部分生活起居，同时还得提供情绪价值。
稍微出乎林冬明意料的是，云疏影的标准相当苛刻，并且情绪有些反复无常。
冷眼相待已经算是好事了，动不动就恶语相向甚至是拳脚相加。虽然没有灵力没什么伤害，但是侮辱性极强。
饶是如此，看在大把灵石的份上，林冬明仍然得对她低眉顺眼。而云疏影也对此十分受用：她似乎很享受林冬明朝他低三下四的样子。
可是情绪发泄过后，云疏影又会觉得自己做得似乎太过火了，反过来给林冬明道歉，示好，乃至一些丹药和灵石的补偿。像极了林冬明前世的那些社会新闻上的施暴者。
但林冬明可不会因此而心动，他只是个没有感情的赚灵石机器。这种情况下往往都是用营业用的笑容收下这些灵石然后心里疯狂吐槽乃至痛骂几句。
——同情她？我一个金丹期的穷光蛋同情这个合体期的资本家？怕不是脑袋坏掉了。
林冬明心里可是非常拎得清的。交易一旦结束，他们就会钱货两清，互不相欠。
“来，你的灵茶。”林冬明以非常熟练的手法给云疏影递上热茶。
和云疏影合作那么久了，他的客户手册里早就记录了云疏影的一切喜好：晚上爱喝热茶，最好佐以桂花瓣，尤其是秋冬。爱喝梅酒，加冰最好，但不能喝多，否则容易发酒疯。
其实到了云疏影这个境界，早就不畏寒暑了。温度对她来说意义也不大，很多习惯应该都是结丹期之前留下的，却一直保留到了她合体期之后。
这么想来的话，云疏影和拓跋晚玉两人的人生是完全相反的。
虽然都是惊才艳艳的合体期，但拓跋晚玉是典型的修炼狂，一心追寻着突破。对于修炼之外的事情都非常淡漠，嗜好很少。送礼不出错的选择往往是修炼灵药，炼器素材。
所以坊间有各种各样的传闻，说拓跋晚玉先天其实资质一般，是凭着某些特殊的功法或者丹药才侥幸有今天合体期的境界之类的。只是在林冬明看来，这些传闻大多都站不住脚——毕竟真有这种功法和丹药的话，合体期和渡劫期都得抢破头。毕竟谁家没有溺爱的资质平平的晚辈呢？
但云疏影确实更像是人们印象中的天才。生而知之者。
她的修炼很少走弯路，大部分时候仅凭直觉就能够选择正确的道路。反而是听到师父说到可能的弯路的时候，她才会发出“原来还能这么想”之类的感慨。
所以她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尝试其他的修仙百艺，乃至是凡人才会感兴趣的内容。爱花爱酒爱茶，爱凑热闹爱发酒疯。只是好歹已经是合体期长老，在别人面前多少得端着点。
“受伤了？”云疏影接过灵茶，目光停留在林冬明的脖颈处。
林冬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有一小片淤青，应该是刚刚在跟拓跋晚玉交手时被剑气余波划破了皮下血管。这种伤对修仙者来说跟擦破皮没什么两样，不管它也会很快愈合。但对云疏影来说却有点敏感。
这家伙有时候控制欲可是非常强的。
“修炼的时候灵力没控制好，身体受了点伤。抱歉。”林冬明态度非常诚恳。毕竟拿钱办事，演员总还是得当好的。
云疏影微微皱了皱眉，弹指间就释放了一个疗愈术给他，脖子上的淤青顷刻间愈合：“给我保护好自己。不要伤到这具身体。”
“好。”林冬明点了点头，内心疯狂吐槽。
——知道的人明白是要外形保持好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准备什么时候夺舍我呢。
“然后，我今晚不喝茶。换酒来。”云疏影啜了一口灵茶就扔到一边，眉宇之间显然有些不悦。
“……您最近喝酒有点多。灵酒也会伤身的……”
“你管我这么多干嘛？不就是个陪酒的，给你点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了？”云疏影愈发不悦。
“好，我去取酒。”林冬明倒是对于这种话完全无所谓。跟天生仙门的云疏影不同，他肉体凡胎的时候听过的话比这要恶毒多了，比云疏影更烂一百倍的人都见过。
只是，今晚又得增添不少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