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一镜玻璃似的物件在雪堆中反着光。

秒针咔哒咔哒的走着,每走一圈便带动着其身上的分针一动。这块老式手表被落在这里已经快一夜了,如再下上一场雪来,恐怕就要混着旁侧的枯木一齐融进塞罗尼亚厚重的大地里去。

“在这!”

一道稚嫩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随后便是一小阵脚步声。

在薄薄的夜光中,一对细嫩小手把那手表给捧了起来。

“伊娃,这个是你爸爸的那个手表吗?”

“对的!就是它!”

月色透过树梢,在清亮的光线里显现出身影的是两个孩子。大些的约莫十四五岁,小的则懵懵懂懂顶多只有十岁。

“那就好。”

那个大些的孩子两手环抱,像个小大人似的瞧着小伊娃把手表揣进袋子里。他伸出手来握了握小女孩有些冰凉的小手,打算乘着天还没亮,两人赶紧再跑回营地去。

他们是偷摸溜出来的,要是被发现了指不定会被怎样教训。

“我们走吧,不然爱莎阿姨醒来要担心的。”他抓紧了小伊娃的手。

而拿到了父亲遗物的小女孩也相当乖顺的跟着这位在难民队伍里认识的大哥哥一齐,毕竟要是给妈妈知道自己把手表丢了可指不定要被怎样教训。

由于身高还未长开,小个子的她只能勉强够到那位大哥哥的肩膀。

望着这样一道背影,一股子安全感缓缓从心窝里翻涌上来。

“大哥哥……”小伊娃跟在那位大男孩的身后走着,想着等下回到营地该怎样感谢对方。

但话还未讲出,她便一头撞在了对方的身上。

怎么了?

小伊娃抬眼向上看去,只见带着自己出来的那位大哥哥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身子一动不动,像是一头发育尚未完全的小鹿见着天敌似的。

而在那视线的尽头一个刀削一般的男人靠在树边,一面为自己点烟,一面斜眼瞧着他们。

小伊娃觉得那个大人的眼睛,像是一头鹰。

营地处;

米小脂坐在火堆旁侧,手里拿着一支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木棍。她戳了戳火里头已经烧黑的松木,随后将旁侧的木柴丢进去。

翠绿的松针一遇高温便一针针卷曲起来,先是发黄随后红的发亮,只不过持续一两秒时间便纷纷坠进火焰旁的灰烬里。

小脂并不厌烦的瞧着眼前这一切,等到木柴烧尽,她便再重复一遍。

感受着木柴燃烧而释放而出的炙热,鼻嗅松叶烧起后的些许清香,这个呆坐在火焰旁的家伙像是瞧一面镜子似的瞧着升腾而起的火焰。

仿佛那火焰里能照出什么东西一般。

“吱嘎…”

“吱嘎……”

听到有人踩雪的声音,米小脂把视线从火焰里抬起转而向着声音来源看去。

在不远处走着的,是蕾米。

“怎么了?”她搓了搓手指,一面向着火堆里头添柴,一面冲着对方问道。

蕾米听到小脂的声音微微楞了一下,转而向着她看了过来,讲道:“爱莎的女儿小伊娃还有另外一直跟着队伍的小男孩失踪了。”

伊娃?

米小脂对这个名字没有多大的印象,记得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小姑娘来着。先去分野山鸡的时候还是小白过去递给对方,那小家伙才敢吃来着。

“要帮忙吗?”拍了拍手,小脂从地上站了起来。

两个小孩子大半夜的走丢确实是比较麻烦,尽管一路走来没有看见什么野兽,但就怕万一。

更何况现在天寒地冻的,就算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冻上冻那也是相当危险。

“嗯,可以。”

听到蕾米同意,米小脂从人群里面喊来小白。她指了指篝火,要对方好生照看后便随着蕾米一齐离开营地。

在路上米小脂问起详细的事情来,才知道事情其实已经快解决了。两个孩子走的时候留下了大量的痕迹,所以找起来也方便。

“塔可夫斯基他们已经领着人先过去了,我主要是担心到时候找到那些孩子的时候需要些水和药物。”

蕾米掀开随身携带的小挎包,在里头放着一瓶水以及一些药物和饼干。

而听到蕾米说塔可夫斯基他们已经过去后,跟在她身后的米小脂倒也不觉得担心了。二人旋即一面走,一面闲谈起来。

最开始谈论的还是接下来怎么办,不过慢慢地便拐到了那些才与他们接触不久的政府军们身上。

“他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吧?”蕾米一面拨开前头挡路的枯树枝,一面向着后头的米小脂询问到。

他当然指的是那位士兵排长——塔可夫斯基。

“应该没有吧?”

“小脂啊,你不要怪我多嘴。塔可夫斯基那家伙对你有些上心,你和小白的身份又特殊,你有想好怎么和对方解释身份吗?”

解释身份?

米小脂搞不懂蕾米的这一句话。

她为什么要和塔可夫斯基那个家伙解释身份?难不成自己也成了众列兵们的其中一员,以后要向着对方打报告?

“没事,发现不了我身份的。”米小脂漫不经心的回答到,“再说了,就算发现我身份,到时候我直接往天上跑不就可以了?他还能把我打下了不成?”

“打下来?”

蕾米止住脚步,回眼看向后头的米小脂。

而见着身前大姐停下脚步,小脂也赶紧停下,她顺着对方的视线也向着后看,但一连望了好几眼却啥都没有看见。

而见着小脂这样,饶是蕾米也不由得扶额:“我看的是你嘞!”

“啊?”

“那你打算就一直瞒着对方吗?”

“瞒着?”

米小脂越发搞不懂蕾米到底在讲些什么了。

而蕾米瞧着米小脂脸上那微微蹙眉的表情,也是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来。她站住身子,将自己站的笔直。

“欺骗的话,能欺骗一辈子吗?”

欺骗?

欺骗一辈子?

我欺骗谁一辈子?

卧槽,不会是蕾米姐以为我喜欢塔可夫斯基吧?

“欸!”

小脂猛地回过神来。

“蕾米姐,这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谣啊!”

米小脂的抱怨声震落一大片雪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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