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凌行洁以外,在场的人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在这些惊讶之中,白朋也本人倒像是程度最轻的一个。

“我先确认一下。”白朋也笑了笑,“你是在说我是【怪盗】吗?”

“没错。”

“这可就有趣了,因为第一起事件我可就有不在场证明。”

“关于此可以解释一下吗?”

“解释吗?”白朋也耸了耸肩,“那我就说说好了。”

“第一起事件里,之前我们推断出的事件发生时间是声乐社从化妆室到准备室这段时间里,并且一直躲在柜子里直到声乐社上台。那既然如此犯人就根本不会是我,因为你们应该都能看到,在声乐社上台之前,我就一直在后台那里。”

确如他说的那样,在声乐社上台之前苏孝明也看到白朋也副会长,如果他是犯人,那么就与凌行洁之前的推论相左。

“说到这个应该已经可以撇清我的嫌疑了。后续两起事件,因为犯人的犯案事件都难以确定,所以我也没法说自己有不在场证明这种话。但期间我是一直和很多学生会成员在一起,找几个人帮我作证并不难。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不放副会长也把最关键的一点说出来。”

“那就是动机。”白朋也摊开手,“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是亲自请你们来调查的,也测试过你们的能力,难不成我是闲来无事考验自己,才贼喊捉贼不成?”

“既然白朋也副会长说这这是最关键的一点,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说好了。”蒋文晓似乎刻意挑战对方,“关于动机,其实也很简单,首先我们要谈到【大社团】和【小社团】之间的纷争。这件事相信副会长你也不陌生。”

“好吧,确实如此。”白朋也也承认,“所谓【大社团】和【小社团】,确实一直有这种说法,因为这种说法也引发了很多不必要的矛盾。尽管我作为副会长确实要管控这些事情,但和案件似乎没什么关联。”

“真的没关联吗?我可不这么认为。”蒋文晓摇摇头,“毕竟如果真的有那个声称要破坏【社团大会】的人出现,还带着这样的目的,副会长你也不会坐视不理对吧。”

“当然,这不就是我找你们来的目的吗?”

“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蒋文晓轻笑一声,“之前我们去新闻社的时候,新闻社的袁小明社长,和我们说了一个词,叫【善意的谎言】,而在之后的调查中,我们也发现,很多小社团的社长,其实很期盼着像【怪盗】一样的正义使者能为她们主持公道。”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白朋也原地踱步起来,“你是在说我支持他们的想法,并且想要成为那个【正义使者】?抱歉,我确实没这么伟大。在这件事上你确实高看了我的觉悟。”

“正好相反,副会长。”蒋文晓摇着手指,“你并不是想成为那个【正义使者】,而是恰恰不想让那个【正义使者】出现。也正因为此,你成为了【怪盗】。”

不仅白朋也,其他众人也云里雾里,这看似相反的两个观点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

“看来大家都需要你解释一番。”

“其实很简单,之前我们谈到【善意的谎言】,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谎言被戳破的瞬间便失去了效力。所以,按道理我们这样执着于戳破谎言的人,在这个事件里理应是不该出现的存在,除非...”

蒋文晓略一停顿。

“我们才是那个【善意的谎言】。”

“我们才是?”苏孝明忍不住重复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朋也让我们出现的理由,确实正如新闻社的社长所说,就是创造出那个【怪盗】。换句话说,白朋也社长,【怪盗】的出现就是你的目的。”

“还真是有趣。”白朋也笑了笑,“那之前我展示给她们两个看的【威胁信】,也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咯?”

“这件事并不重要。”蒋文晓回以笑容,“关键在于,副会长你一开始就知道这次【社团大会】的隐患所在。去年的事件已经给你敲响了警钟,今年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谁也不知道,如果那封【威胁信】是真的,那么就预示着今年的【社团大会】会掀起更大的风浪。而这也正是副会长你所害怕的事情,对此你的应对方案就是,创造出【怪盗】。”

“需要提醒的是,现在的【风浪】可已经不小了,为了解决问题而自己创造出问题?我完全不懂这里的逻辑。”

“除非...你想要的是...降低损失...”

蒋文晓的脸上出现了更得意的笑容。

“李湘湘学姐说的没错,这就是副会长的目的,降低损失。打个比方说,有些人为了抗议想要把一栋楼爆破掉,但准备做这件事之前,看到这栋楼的窗户都被人打碎,就会觉得已经有人进行过了抗议,也就自然取消了之前要把大楼炸掉的行动。白朋也大概也想做相同的事,他觉得这次矛盾的爆发可能会带来相当严重的后果,并且也没法在短时间内阻止。为此他选择创造出【怪盗】,想以可控的方式让矛盾爆发出来。这样那些人看到有【怪盗】替他们做了想做的事,也就可能会放弃更加激进的计划。现在这几件事虽然看似引起轩然大波,但实际上第二天大家都可以将【错误】扭转过来。而且更关键的是,还有我们的推理作为你的兜底,最后无论我们推理出犯人是谁,都可以成为那个被创造出的【怪盗】,即便后来有人起疑,但社团大会却能在相对的安稳中平静的结束,这就是你想要的,没错吧!”

“哼,貌似说的还有头有脸的。”白朋也当然不会承认,“既然如此我们回到之前的问题吧,这几个事件我可都有不在场证明,这又该如何解释?”

“当然这些事件都不必让副会长你亲自出手。从任静学姐收到的那封威胁信就可以得知,【怪盗】似乎很喜欢假借他人之手作案。不仅如此,魔术社的某个男生也收到了相关的【信件】。对于副会长而言其实你的处理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让她们无意间都成为你的共犯就好了。”

“共犯?我究竟怎么才能控制那么多人?就凭学生会副会长的身份?”

“副会长的身份是一回事,更本质的就是,利益交换。而在这些事件中,确实都有人在此间获利。”蒋文晓比着手指,“第一起事件,无论如何,【摇滚社】都如愿以偿的站上了舞台;第二起事件,无论如何,【漫画社】都如愿以偿夺回了画室。两起事件都有人收获了满意的结果,这就是事实。”

“但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

“当然可以说明什么。”蒋文晓点着头,“说明那些人为什么会愿意被你控制的原因,他们都得到了你的许诺,你告诉了她们实现自己愿望的方法,只要按照你提供的做法做就行。因此才有了那些事件,也因此让【怪盗】的形象付出水面。”

“那回到现实中,也就还是说她们为了各自的愿望犯下事件然后伪装成【怪盗】吗?”李湘湘摇了摇头,“我们在三起事件当时就已经排除了这样的可能性不是吗?除了任静是自己制作机关以外,其他两起事件都不可能是获利的社团犯下的。”

“确实如此,不过,关于【获利社团】的定义,大概要有所扩展。如果把这三起事件并为一起的话,那么即便在第一起事件中,【获利社团】也就不仅仅只有【摇滚社】,毕竟如果没有第一起事件,就不会有第二起,第三起事件,这是一个连锁。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就必须帮助别人也实现,也就是,成为共犯。”

“成为共犯...”

“没错。”蒋文晓用力点头,“也就是说,这三起事件是【摇滚社】,【漫画社】,任静学姐三方合作出的一场宏大的表演。以这个结论为前提,我们可以来理解第一起事件,也就是【小提琴弦切事件】。”

“在这一起事件中,犯人其实犯下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错误——因为自己的外行贸然切断琴弦让自己手被弦割伤。即便对此李湘湘学姐做过推演,学校里是不可能为这样的小事进行刑侦手段的排查,但如果站在挑选最合适的人犯案的角度上。比起谁一定会被发现手上受伤这件事,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谁最不会被发现手上受过伤,尤其是在这次社团大会之中。社长,你觉得是哪种类型的社团呢?”

“哎?怎么突然提到我...”苏孝明迅速思考起来,“最不容易发现手上受过伤的...难道是...绘画类的社团?”

“没错!”蒋文晓会意一笑,“因为绘画有关的社团手上会沾染颜料,所以掩盖伤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白朋也副会长的安排下,最好的在第一起事件中作为【共犯】的人选,就是【漫画社】。那么对应的第二起事件,我想应该就是【摇滚社】了吧!”

“那第三起事件如何解释?”苏孝明追问。

“第三起事件,其实,是两起事件。”蒋文晓伸出食指和中指,像螃蟹钳子一样夹了两下,“一个是水晶球被偷,一个是戏服被撕。”

“我的意思是,第三起事件任静学姐为什么要加入计划?就算前面两个都有自己的理由也都得到了好处,任静学姐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任静学姐当然有自己的理由。”蒋文晓解释道,“那就是,孟崇社长。”

“孟崇社长?”苏孝明不解。

“如果梁璐璐学姐破坏了社长最重视的演出,那么社长应该会和她产生隔阂,自己就有了机会,这就是任静学姐所想的。只是从结果来说事与愿违,因为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孟崇社长依然选择原谅梁璐璐学姐,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这次计划有所失误,但毕竟,人心是最难控制的因素。”

苏孝明倒也觉得这个分析有些道理,蒋文晓则更进一步。

“但在这里有个疑问,那就是任静学姐所在的社团并非是【大社团】,这与怪盗的作案逻辑并不同。按道理是不应该作为计划中的对象才对。”

的确如此,这点昨晚凌行洁也提起过,戏剧社并不算【大社团】,按道理不会作为【怪盗】破坏的对象,即便这都是白朋也设计出来的东西,但为了将谎言变为真实肯定还是要遵从逻辑,既然如此为什么会牵连到“无辜”的戏剧社呢?

“这里就是很有意思的部分了。”蒋文晓扬起眉毛,“或许这起案件的发生还要多亏了我。”

“多亏了你?”苏孝明不解。

“因为我在之前一直在强调一件事,那就是之前的两件事无法被联系起来。不过这也确实如此,只有同样的动机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有确切的证据,比如什么挑衅书啊,犯罪预告,创造让大家一下子就能明白的联系。如果没有这些,这个谎言也是无法完整的。所以第三起事件,恰恰就是为了让这个谎言变得完整而存在的。”

“仔细想想,第三起事件中出现的两个东西,无论是【水晶球】还是戏服被撕时所用到的【小题琴弦】,都与前两个事件产生了联系。至于第二起事件是否真的是犯人用【水晶球】折断了画笔,还是第三起事件是否真的是用【小提琴弦】撕坏的衣服,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就在于用我们的推理将这三起事件联系在了一起,终于让这个谎言得以完整。而那根琴弦则是更加本质的目的——为了掩盖【摇滚社】作案的痕迹。”

苏孝明更是难以跟上对方的思路,蒋文晓则是自顾自地继续解释起来。

“社长你之前也说,如果要制作那个机关,用被剪断的小提琴弦长度是完全不够的。任静学姐拿到的也是更长的弦,那么那根真正用于机关的弦是什么呢?我想答案也很简单,就是一根吉他的备用弦。”

“吉他的备用弦吗...”李湘湘低头思考起来,“确实,如果是吉他的备用弦,长度应该正合适。”

“但如果弦被发现的话无疑会引起人的怀疑,如果把第三起事件的嫌疑人确定为【摇滚社】,那整个事件的逻辑也就很容易被人捕捉到,尤其对我们已经确认【摇滚社】并不是第一起事件的作案人来讲,就会敏锐地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怪盗】引发的事件,而是很多人的联合作案。既然是联合作案就必定会有一个统筹规划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朋也因此才在其中放入了第一起事件被剪断的小提琴弦来迷惑我们的判断,即便推理出了机关存在的可能,也不会联想到【摇滚社】做的案。既能够把事件推向【怪盗】一人作案的可能上,也能完全掩盖【摇滚社】作案的痕迹。真是一举两得。”

站在一旁的白朋也鼓起掌来,似乎很满意蒋文晓的推理。但苏孝明也是刚刚才想起,实际对方才是被指认为犯人的那个。

“你说的这些确实能够把这三起事件结合起来,也说不定可以推理出有人是幕后黑手的可能。但是。”白朋也双手交叉,“这和我又有什么联系呢?就算怀疑,也没法证明我就是那个家伙吧。”

“哼哼,当然可以证明。”蒋文晓轻笑一声,“接下来才正是精彩的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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