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城的雨裹着硫磺味渗进斗篷，余悸踩着泥泞的石板路，靴底黏着几片腐烂的苔藓。钟雨拎着裙摆亦步亦趋，洛丽塔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狐尾虚影被雨水压得蔫蔫的。她忽然拽住余悸的袖口，鼻尖微微翕动：“有血腥味，混着......龙涎香？“

余悸脚步一顿。

前方破败的教堂尖顶刺入铅灰色云层，彩绘玻璃早已碎裂成蛛网，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那是银鳞小队惯用的临时据点——队长总爱在祷告台前擦拭他的龙骨匕首。

“跟紧我。“余悸指尖摩挲着桃木令牌的纹路，倒计时在视野边缘跳动：9987...9986...

推开锈蚀的铁门，腐朽的木屑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余悸瞳孔骤然收缩——满墙的银鳞队徽被泼溅的龙血染成暗红，本该悬挂队旗的位置钉着具焦黑的尸体，胸口插着柄刻有离枝纹章的短刀。

“看来你的队友们不太友好。“钟雨指尖凝出冰刃，狐耳警惕地竖起。

阁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余悸纵身跃上横梁，却见狼族少女艾琳被铁链倒吊在房梁上，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翻涌的黑雾正蚕食着她淡青色的毛发。

“余悸......快走......“艾琳艰难地睁开琥珀色竖瞳，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队长他......“

寒光乍现！

余悸偏头躲过袭来的龙骨匕首，刀刃擦着耳廓钉入木墙。阴影中走出个佝偻的身影，曾经挺拔如松的龙族队长此刻浑身爬满黑色经络，右眼被深渊结晶取代，折射出妖异的紫光。

“叛徒。“队长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吼，掌心腾起裹挟诅咒的黑炎，“你带来的灾厄......吞噬了银鳞......“

钟雨的冰锥与黑炎相撞，迸发的冲击波掀翻整排长椅。余悸趁机斩断艾琳的锁链，少女残破的身躯坠入他怀中，断臂处渗出的黑血瞬间腐蚀了外套。

“深渊诅咒在吞噬她的本源，“钟雨甩出冰链缠住发狂的队长，“再不切断污染源......“

余悸将艾琳轻轻放在墙角，转身时眼底鎏金竖瞳燃起：“队长，看看你胸口的龙鳞吊坠。“

疯狂攻击的身影突然僵住。队长颤抖着扯开衣襟，本该嵌着龙鳞的位置赫然是枚离枝血符——暗红的纹路如同活物，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蠕动。

“还记得入队誓言吗？“余悸的桃木令牌悬在队长眉心，“银鳞永不......“

“余悸小心！“钟雨的尖叫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三支淬毒弩箭呈品字形袭来，余悸旋身挥出令牌，却见箭矢在半空诡异地拐弯，直取昏迷的艾琳！电光石火间，钟雨的狐尾虚影暴涨成屏障，箭簇没入绒毛的刹那，九条尾巴齐齐炸开血花。

“碍事。“教堂穹顶传来冷笑，黑袍人抚摸着臂弩上的离枝纹章，“龙族的小少爷，用队友尸体当盾牌的滋味如何？“

余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黑袍人臂弩再次上弦的瞬间，他捏碎藏在袖中的火灵符，炽烈的火龙咆哮着吞噬整个穹顶。钟雨趁机甩出冰链缠住艾琳，两人撞破彩窗坠向街道。

“去深渊三层......“艾琳在余悸怀中气若游丝，“祭坛......能逆转诅咒......“

暴雨冲刷着艾琳伤口溢出的黑雾，钟雨的狐尾因灵力透支逐渐透明。余悸摸向储物袋，指尖却触到个冰冷的金属盒——普罗会长临别时塞给他的“保命符“。

“接着！“他将金属盒抛向钟雨，盒盖弹开的刹那，磅礴的水灵气喷涌而出。钟雨狐耳猛地竖起，九条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裙摆下甚至隐隐浮现出银色战甲的花纹。

“深海水精？“她舔了舔嘴唇，“胖子倒是藏了好东西。“

余悸顾不得追问，背起艾琳冲向传送阵。阵眼处蹲着个戴鸟嘴面具的商贩，正慢悠悠擦拭着沾满血渍的源晶：“深渊三层，二百枚。“

“赊账。“余悸亮出银鳞徽章。

“银鳞的人现在只值二十枚。“商贩嗤笑着竖起三根手指，“或者......用那个魔物娘抵债？“

冰锥贯穿鸟嘴面具的瞬间，钟雨揪着商贩的领子按进传送阵：“再加条命够不够？“

......

深渊三层的天空是倒悬的血月。嶙峋的黑色岩柱间浮动着萤火般的怨灵，余悸踩着艾琳的断斧辨认方向，斧柄上歪歪扭扭刻着行小字：东南三百步，祭坛藏于影。

“你的队友挺有诗意。“钟雨踢开挡路的骷髅，洛丽塔裙摆被怨灵撕出几道裂口，“所以我们现在要跟这些......打招呼？“

她指尖弹出水珠，将扑来的怨灵冻成冰雕。余悸却突然按住她的手：“不对劲。“

本该游荡的怨灵突然齐刷刷转向同一方向，空洞的眼眶淌出黑色泪滴。地面开始震动，岩柱缝隙渗出粘稠的黑泥，裹挟着无数破碎的武器与骸骨涌向祭坛方向。

“有人在强行召唤深渊领主！“余悸拽着钟雨跃上岩壁，黑泥洪流中浮现出银鳞小队的制式铠甲——那些本该葬身深渊的队友们，此刻正拖着残破的身躯，如朝圣者般爬向祭坛。

祭坛中央，队长被黑泥托举到半空，离枝血符已完全融入心脏。他嘶吼着撕开胸腔，掏出的不再是龙族晶核，而是一枚跳动的深渊之种。

“银鳞永不为奴——“队长最后的咆哮混着黑泥灌入深渊之种，血月骤然迸发强光。

钟雨的狐尾突然绷直：“他要打开深渊之门！“

余悸的桃木令牌与深渊之种同时射出。令牌贯穿队长胸膛的刹那，深渊之种裂开细缝，磅礴的吸力将整个祭坛扭曲成漩涡。艾琳的残躯突然暴起，断臂化作骨刺捅向余悸后心！

“小心！“钟雨扑过来时，九条狐尾织成密网。骨刺穿透绒毛的瞬间，倒计时归零：3...2...1...

乳白的光芒吞没视野前，余悸最后听见的是钟雨的轻笑：“这次记得给我买新裙子......“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余悸感觉自己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中，后腰传来熟悉的酸胀感，嘴唇被温软堵住，狐尾缠绕四肢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呜？！“他猛地睁眼，正对上钟雨近在咫尺的睫毛。少女骑在他腰上，洛丽塔领口的蝴蝶结散了一半，白色丝袜还挂在脚踝，手里攥着的粉色胖次正要往他嘴里塞。

两人保持着十秒前的姿势僵住了。

钟雨狐耳“唰“地竖起，九条尾巴僵成蓬松的蒲公英：“你......你瞳孔刚刚变成竖瞳了！“

“你也看见深渊血月了对吧？“余悸攥住她手腕，冷汗浸透床单，“我们同时穿越了。“

床头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正是倒计时归零前的十分钟。窗外槐花香混着蝉鸣涌进来，垃圾桶里躺着空掉的淬体灵液瓶，电脑屏幕还定格在仙科法术题库的页面。

钟雨突然揪住他衣领，洛丽塔裙摆下的膝盖压住他胸口：“说！为什么我的储物戒里多了块离枝令牌？“

余悸反手摸向枕下，桃木令牌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渍：“看来穿越会保留......“

沉默在暑气里发酵。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焦香，钟雨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

“蛋炒饭，吃吗？“余悸拎起皱巴巴的T恤，“加双份火腿肠。“

“要溏心蛋。“钟雨把脸埋进枕头，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床垫。

他盯着滋滋作响的平底锅，深渊祭坛的黑泥与罗伊扭曲的面孔在脑海挥之不去。当铲子第三次磕到锅沿时，身后传来拖鞋的踢踏声。

“锅要烧穿了。“钟雨顶着炸毛的狐耳凑过来，鼻尖沾着抹焦糖色，“不是说龙族感知力超群？“

余悸关火的动作顿住。少女裹着他的旧衬衫，下摆刚够遮住大腿根，九条尾巴像蓬松的婚纱拖尾扫过瓷砖。在深渊被血浸透的洛丽塔与眼前的光景重叠，让他莫名喉头发紧。

“看什么看！“钟雨抢过锅铲敲他额头，“变态龙族。“

“你战斗形态的银色战甲......“

“啪！“荷包蛋糊在了余悸正要张开的嘴上。

仙科教学楼像柄斜插在地面的钛合金剑刃，玻璃幕墙映出滚滚雷云。余悸拽着钟雨钻进后门时，教授正在讲解《基础御物术与现代热武器结合应用》。

“第七排戴狐狸耳饰的女生，“教授突然敲了敲全息投影，“解释下为何3A级咒文不能镌刻在巴雷特狙击枪膛？“

全班目光齐刷刷射来。钟雨的兽耳正在课桌下兴奋地支棱着——她刚刚发现余悸的桃木令牌能当触控笔用，正在他课本上画王八。

“因为热胀冷缩会导致咒文能量逸散。“余悸举手抢答，课桌底下猛踩钟雨的尾巴尖，“尤其使用冰系附魔弹时。“

教授扶了扶眼镜：“很对，但我要提醒某些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