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
等着家里俩活宝好不容易回来，方觉远远就瞧见云离搁那儿原地蹲下画圈圈，不知道在整什么玩意儿。
而方觉刚想过去看看，结果云离在察觉脚步的瞬间便立刻转身，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跟自家少爷对上目光。
“少爷你自己问她吧。”
白鸟能绷着笑，已经算是对云离的仁至义尽。
“她不说啊。”
方觉汗颜，总觉得这俩人最近这些天总是瞒着自己什么事情，当然，女孩的闺中秘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窥探，几次试探无果，也就悻悻然作罢。
“那就是她的问题咯。”
白鸟耸耸肩膀，也不多说，转身便捣鼓起自己冷落一旁的茶水。
“你们啊……”
方觉叹息一声，对这两个铁了心耍耍小心机的家伙也拿不住什么办法，侧身看向窗外，路两旁车水马龙，雀魂楼独有的热闹非凡再次降临。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流通的消息，在木牌的风声不胫而走后，这继麻将之后，方觉再次推出的游戏很快便在新老客人心中掀起一阵阵浪涛。
尤其是对洗牌过程的简化，胜负规则的调整，还有整场游戏的连续性，方觉都在麻将的基础上做了减法，让这木牌一经推出就迅速席卷整个雀魂楼。
很多人来不及多上一轮四风麻将，便会担张板凳去一边来局木牌；以往因为座位不够导致只能站着观望麻将的观众，眼下也都有了参加另一场游戏的机会。
这是方觉乐于看到的场面，越多人玩这场欺瞒牌局游戏，对他的帮助也就越大。
方士那些神乎其神的玄法，什么弹指问苍生，掐诀凝雷等等，他是不明白这背后原理了，但不代表他没办法模仿类似的手法。
想到这儿。
方觉左手轻翻，一道形似蜀地鬼神面具的虚光便在掌中流转起来。
随着一次次欺诈翻牌，这份虚光就会变得凝实几分。
朱玉牌。
这是方觉上次任务完成后，经过一次抽奖得到的奖励，其作用就是另类的蓄能器，将一份份有关欺诈的能量储存，换来数次屏蔽天机的机会，从而施展方士之能。
尽管系统是烂烂的，是一问三不知的，是网络延迟的，是容易让方觉红温的。
但至少在给奖励这方面，它并不拖沓，不论是猩红之触亦或是朱玉牌，都是说给就给。
也正是因为这点，方觉虽然还是有些讨厌那个总是喜欢不说人话的系统，但不管怎么样，它还是给了自己许多实际帮助的，所以方觉倒也不怎么嫌弃系统。
“朱玉牌……倒也挺符合这名字的。”
方觉呵呵一笑，抽手一抹便将那张鬼面从世间擦去。
正要转身继续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方觉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低头望去，只见茫茫人海中，有道脸上蒙着红纱的身影正远远看着自己。
见方觉望来，那目不转睛的红纱身影当即抬眉，虽见不得脸上表情，但足以诠释韶华的眼睛笑意盎然，看得总是惹人心生荡漾。
不过方觉对此并不感冒，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尚算雀魂楼里极个别隐蔽的场所，既然对方能够一眼望见自己所在，那就说明这女生必然有备而来。
只是……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想到这儿。
方觉的紫眸深处忽然飘起一阵猩红。
他很快就在那女生身上寻见了如出一辙的氤氲。
“果然啊……”
……
“楼主真是聪颖过人。”
方觉已经很久都没来过桃花源了。
作为雀魂楼早期特地为指定客人所开创的度假村，类似这样的场所在最近几个月时间里都已经陆陆续续停止继续开发，显然是要卯足精力为接下来的庆宝典仪做准备。
整个鹤洲城不会再有第二个客栈敢跟方觉的雀魂楼抢生意，到时候，非富即贵的客卿都只会云集雀魂楼，而其他客栈也就只能捡捡漏了。
得知方觉要来。
齐昭君一早便煮好了桃花酿静候少年光顾。
说是桃花酿，但其实就是借由文火稍稍加热后的桃花酒而已，喝起来有种花香，像是置身温泉一般。
“麻将已是趣味至极，当下又有朱玉牌这份消遣，楼主之后还能整出什么花样，连我都好奇了。”
兴许是身边人一个二个虽身材过人，但往往着得保守，抑或是开放的却没有这份曼妙。
不得不说，齐昭君的身材当真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媚骨，水蛇腰的流转撑起上下两处波涛，明明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又得了完美的服饰作勾勒，虽说是有裙摆衣襟做遮掩，可那胸口垂挂丝巾一两点，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而这样的细节，在她身上随处可见，像是宝玉温润的锁骨，还有那一颦一笑间都会不自觉流露的魅惑……
总之，得以与齐昭君共处一室，方觉总会觉得身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燥热。
而且这份燥热方觉只当是人之常情。
见这种人要还是没反应，那可就是天萎了，不过人与禽兽之分，就在于前者能克服自身欲望。
所以方觉抿了口清酿，浅笑道：“齐老板倒是言重了，我也只是碰巧想出这两个游戏而已，至于之后还有没有类似的，谁能说得准。”
“方楼主倒是客气。”
齐昭君微笑回礼，同时端酒喝上一杯。
待酒过三巡。
脸色已经有些许红润的方觉这才正式同齐昭君四目相对，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而后者虽说心中一惊，却也很快调整回来，处变不乱地礼貌对视。
“齐老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齐昭君愣了一下，随后轻笑道：“楼主但说无妨，昭君知无不言。”
“你身边的那个婢女，是什么时候跟你的？”
这句话倒是让齐昭君的瞳孔骤然收缩一阵。
她没想过方觉居然会这么直接。
“哦……她是我开布行初期就跟过来的孩子，当时她居无定所，也没地方可以去，我便收留了她；年龄小我几岁，也习惯叫我昭君姐姐，我能有如今的成就，她出力不少呢。”
不过齐昭君的回答并没有让这份心中惊骇得到过分展现。
虽然这些天以来，基本只要和方觉对上话，吃亏的就永远是齐昭君本人，但这次她自认自己的回答滴水不漏，就算是方觉也寻不出一丁点的破绽。
只是她的算计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假定了方觉也在旁敲侧击。
可后者当下仅是一颗赤诚之心而已。
“这样啊。”
方觉嘴角带着坏笑，轻声问道：“不介意告诉我她的名字，让我跟她见一面吧？”
诶？
齐昭君顿了一下。
完全乱掉的步调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只是再想深一层，齐昭君便更是恍然大悟：
见？
不见？
不管她怎么选，通往结局的路似乎在她回答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就该从一开始就直接回避关于身边婢女的一切问题才是啊！
齐昭君！你又上当了！
桃花下的御姐有些头疼地摁了摁自己眉心。
又一次。
她又一次在同方觉的对话上吃了暗亏。
“你早就知道了？”
沉默许久。
齐昭君这才认命般喟然长叹。
“什么？”
“事到如今，楼主就别再装傻了，她的身份，你早就猜到了吧？”
见齐昭君垂头丧气的模样，方觉索性收了嬉戏打闹的揶揄，认真地点了点头：“要说猜，之前是有猜测，但确定与否，其实也就是刚刚的事情。”
“你的出身之前便已摊牌分析，当时我说过你绝不是一个简单布行老板那么简单，只是我没想过背后支持你的那个人，居然会是她，而且还离得那么近。”
说着。
他转头看向桃花深处的氤氲缭绕，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个拱手作揖的礼数：“公主殿下午安。”
良久。
那氤氲里才传来一声叹息。
“你在余初雪身边安插了人，对么？”
被尊为公主殿下的少女踏碎氤氲而来，正是不久前方觉所看到的那位红纱蒙面之人。
届时的少女光着脚丫，右脚脚踝上还挂着一串深红佛珠，每一步都踏着轻盈。
“准确来说，并不是我安排的人。”
方觉微微一笑，直起身来：“是她自己选的。”
“这个京城的小白痴，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还是要自欺欺人，唉……只是可怜了我的好心，竟然就这么变成一张废纸。”
公主殿下翻了个白眼，不过期间说辞内容却是让方觉拱手作揖的态度变得更加谦让。
“公主好意，方觉心领。”
“方觉，话可别这么说。”
不过这次，公主殿下很快就托住了少年弯下去的腰。
“咱们不过是互帮互助，这点，我知道，你心里也清楚。”
“所以就别那么客气了，不然这份合作可就变了质。”
公主殿下选择直接将那本该是隐晦万分的话题拉上台面。
对此方觉仅是顿了一次呼吸，便立马换了副面孔，虽是看起来不屑一顾的浅笑。
但至少这次少年笑意真切，再没有那种装出来的为人臣的虚伪。
“公主殿下要借我这把刀，除了萧家。”
“作为交换，我保你在鹤洲城的一切不被他人知晓。”
公主殿下明眸轻眯，当中的狡黠不做隐瞒。
“只是这份交换对我来说，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啊，你所图太大，所得太多；而我，只是捞一个隐姓埋名？”
“太引人注目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这点，楼主应该很了解才是？”
公主殿下看着方觉的脸，柔声道：“毕竟你来鹤洲兢兢业业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趋利避害么？”
……
方觉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深吸一口气：“但这么算，我还是亏了。这样吧，我还要一个东西。”
“只要是我能给的。”
“我要你的名字。”
方觉直视公主眼眸。
一字一顿尽是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