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关于灵魂意识的研究我们火焰学会还真不太擅长，不过城西有灵魂学派的分会，您可以去他们那边找一找。我这就用传讯水晶通知他们一声。”埃弗雷特的尖顶帽子在层层叠叠的书架后消失。
李易将厚重的魔法书塞回书柜，《火焰恶魔的生成原理》《如何驯养火焰精灵》《火系魔法的基本规则》···全是教稚嫩的魔法学徒如何成为一名熟练的纵火犯的书。
“火焰学会虽然总部位于主城，但是真的只玩火啊，也太纯粹了点。”李易揉了揉眉心。
他昨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自己内心不偏不倚很是中立，结果反而受秋铃和洪肖岭影响最为严重。
“虽然这么做很不好，但是为了我的身心健康以及创造这个分身的本来目的，果然还是把这一具分身独立一点比较好。”在李易的设想中，最好的结果就是两方的思绪情感他也能感受，但是一切判断都不会被影响。
虽然自己现在的想法洪肖岭和秋铃都知道，但是他们现在都抽不开身，正是好机会。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就哭去吧。李易畅想起自己美好的未来，不禁笑出了声。
埃弗雷特的声音从图书馆另一头响起，“李先生，灵魂学会愿意让您进入他们的藏书库房。”
“那太谢谢了。你们火焰学会真是帮了我大忙。”李易和埃弗雷特亲切握手，不经意间瞥见老头手里厚厚的书，《追求火焰与爆裂的极致》。
拿着埃弗雷特亲笔签名的羊皮纸，李易迅速通过喷发出各式各样火焰的学会走廊，再从一大群逗弄着喷火飞龙的亢奋的红色长袍魔法师旁穿过，迈出火焰学会大门，他从没觉得主城的空气如此凉爽。
趁着洪肖岭还在照顾卢安娜，李易马不停蹄地赶往灵魂学派的分会。
与色调鲜艳装饰华丽的火焰学会总部相比，灵魂学派很低调。分会入口设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十分符合灵魂学阴暗见不得光的刻板印象。
“这是世人对我们灵魂学派的不理解！灵魂意识是多么重要的课题！”灵魂学派分会负责人奥尔顿·施泰因站在巷口大声抱怨，“明明我们灵魂学派是魔法学界重要的成员之一，结果主城的分会居然在这种犄角旮旯里！”
李易隔着一条街都能感受到老头的愤怒，似乎奥尔顿·施泰因在灵魂学方面的造诣也同样适用于他震天响的大嗓门。
“您就是奥尔顿·施泰因？我是李易，是火焰学会介绍来的···”
奥尔顿努力睁大一大一小的眼睛瞪着李易，“你就是主城新来的那两个启灵者之一？”
“对。您看，这是火焰学会会长埃弗雷特的亲笔签名，我希望到灵魂学派的藏书库房借阅一番。”
奥尔顿狐疑地看了看羊皮纸，再度用一大一小的眼珠瞪向李易。
“···请问有什么不妥？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李易被这老头的奇怪举动搞糊涂了。
“确实可以。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特殊的启灵者···”奥尔顿将羊皮纸收进衣兜，“跟我来。”
灵魂学派的黑灰色建筑里见不到其他研究者，只有奥尔顿和李易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主城的灵魂学派虽然只是个分会，但也不至于除了负责人就没有会员吧。”李易看向楼梯一侧落满灰尘的空白画框。
“当然有。只是我们这一个月忙的要死，所有人手都外出了，只剩我老头子一个守门。”
“是为了解决那些启灵者灵魂消失的问题？”
奥尔顿试图拉开沉重的雕花木门，门上漆黑的六翼天使双目镶嵌着黑色水晶，似乎正审视着李易这名陌生来客。
李易也注视着六翼天使雕刻，在他的感知里，眼前这灵魂学派的象征雕塑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黑水晶眼球内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奥尔顿分会长，藏书库就在这门后面？”
奥尔顿点点头，六翼天使的敌意他也能清楚的感知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原则上是不能进藏书库的。
即使自己和埃弗雷特关系亲如兄弟，但灵魂学派对于魔法典籍的守护措施从不受个人意志影响。
“奥尔顿分会长，这大门你怎么半天都打不开啊，我赶时间呢。”
奥尔顿试图向李易解释灵魂学派的保密规则，“我们灵魂学派对于魂体强度可能威胁到藏书安全的个体，都会限制其进入藏书库房。尤其是精通灵魂魔法的魔法师和修炼魂魄相关法术的修士，原则上是不能进入藏书库的。”
李易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尤其是洪肖岭正发狂地往灵魂学派这边赶过来。“奥尔顿分会长，对不住了，今天看来必须破一下例。”
李易摇身化作一团血色粒子，向着雕花木门门缝中钻去。
洪肖岭一脚踏破灵魂学派的门槛，再狠狠接上几脚。“还是来迟了一步。”
奥尔顿大小眼看着洪肖岭，“是我看错了？怎么还是刚刚那个李先生？”
“李个屁，李易他人呢？”洪肖岭没好气地问道。
“哦！我明白了。”观察了半天，奥尔顿神色一下激动起来，“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急匆匆地跑下楼梯，围着洪肖岭打转，“真是稀有，真是罕见啊。”
“你才罕见！”洪肖岭怒了，一拳打在奥尔顿腹部，打得老头叫苦不迭。“让你告诉我李易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啊，藏书库所在的空间是随机移动的，只有守护天使才能开启正确的道路。李先生自作主张偷摸了进去，现在我是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李易你大爷的。坑自己坑的真来劲啊。”洪肖岭无奈。
奥尔顿从腹痛中缓了过来，也不气恼，拉起洪肖岭，“这位小哥，我看你骨骼精奇，要不要和老头子我探讨一番灵魂意识的学术问题？”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洪肖岭斜睨着奥尔顿，“带路吧，让我见识见识灵魂学派怎么探讨学术。”
“要是最后我找不到李易在哪，我可以把你们灵魂学派给掀了吗？”洪肖岭十分友好的抛出一个问题。
“我相信李先生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对吧。”奥尔顿眼中，组成洪肖岭灵魂的无数触须正在不安地摇摆。“只要他得偿所愿，相信阁下不会对我们灵魂学派——”
“那更要把你们的破屋子给掀了。谁让你放他溜进去的。”
洪肖岭抚摸着粗糙的白色石盆，石盆里一道道亮银色的流体正在缓缓旋转。“这就是你所谓的学术探讨？”
“阁下一定对灵魂感兴趣。正巧我对阁下也很感兴趣。咱们应该一拍即合才对啊。”奥尔顿掏出一根魔杖，从石盆里挑出一丝银色流体，“其实灵魂这东西，我们学派研究了很多年也只是明白了一些。”
“法力高强的生物自然而然地会生成这种银色物质，随着生物生命走到尽头，银色物质也会逐渐浑浊，不做干预的话，就会与生物体一同化作尘埃。灵魂学派的创始人在某一次偶然事件中发现了银色物质，并醉心于对这种物质的研究，最后开创了灵魂学派，而这种物质也被命名为‘魂絮’。”
“最初有关魂絮的研究只限于濒死生物，不过后来有些研究者非常富有探索精神，敢于尝试对自己的精神领域下手，于是魂絮的更多用法便开发了出来，比如抽离记忆，思绪，情感，乃至组成一个完整人格的一切要素都可以通过魂絮进行改造操纵。”
奥尔顿将魔杖尖的魂絮丝靠在太阳穴边，随着魂絮被逐渐吸收，奥尔顿的神色也愈加放松。“我们的灵魂就是由这些魂絮编织而成的。我刚刚挑出来吸收的那一丝，是从前在坎哈海湾度假时的回忆，真让人怀念。”
洪肖岭看着石盆内旋转的大量魂絮，“你给我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感兴趣。概念一类的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啦。”
奥尔顿咬着干裂的嘴唇，手指不断揉搓魔杖，似乎陷入了艰难的思考。
“老头，晦涩的历史我不想听，你要是不把李易交出来，我现在就把你的房子掀个底朝天。”
奥尔顿终于下定了决心，“阁下难道不好奇自己的灵魂组成吗？我之前用灵魂学派的魂目观察过你，你的灵魂根本就不像是人类，更不像魔物，灵魂正在随着观测的改变不断变化，这不合常理！”
“好奇归好奇，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什么灵魂组成。”洪肖岭不耐烦地攥紧拳头，“李易那边出了问题，我要找你算账了。”
李易已经被六翼天使追了一路。
他在回廊里不断前行，一只只漆黑的羽剑从身后飞出，扎入廊道的墙壁和地毯。
六翼天使肆意挥洒着羽毛，它一定要将眼前的不详不洁之物毁灭。
“鬼打墙？这走廊走不完的？我怎么又走回来了？”李易从墙上拔出一根沾着自己血的羽毛。此时他脸上的伤口比猫咪嘴边的胡子还多。
洪肖岭面色很差。
虽然恢复了对李易身体的联系感知，但是李易此时很不好过。
不知道为什么，迷阵之中他的破禁法再次失灵了。一到关键时刻总是失灵，怎么金手指这么废物！
“喂，老头，我问你，你们灵魂学派守护天使的迷阵怎么走出去？”
“迷阵？没有迷阵啊，我们灵魂学派从不搞这些花花肠子。”奥尔顿语气很是无辜。“如果李易先生以为自己进入了类似迷阵的空间，说不定是中了守护天使的魂絮植入。守护天使通过灵魂学派积累的海量魂絮，在李易先生的灵魂体中嫁接植入了一段循环的记忆，让李易先生误以为自己在经历循环。”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伊邪娜美？你们灵魂学派是不是有人姓宇智波？
“可是即便知道自己在经历循环，我也没法找到这所谓的记忆端点在何处啊！”李易狠狠拔下自己背上插的几根羽毛，再次在走廊里奔跑起来。
“不知道阁下与李易先生是什么关系？”奥尔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大小不一的眼睛在洪肖岭身上扫视着。
“哼，你用那个什么魂目看看不就知道了，还问啥。”
“一魂多体，其实在我们学派的历史中也遇到过，只是魂体分裂的对象都没有你这么特殊。”奥尔顿取下书架顶端沾灰的羊皮卷，“血蔷薇王朝的皇后蕾妮斯也喜爱研究灵魂，她在自己三百六十一岁时对自己做了个实验，用血族血胎转生法为自己造了一具新身体，并完完整整地将自身复制的魂絮移植了上去，最后她被逼疯了，血蔷薇王朝也被分裂的蕾妮斯毁灭，鼎盛一时的吸血鬼一族就此走向衰落。”
“听上去真惨。你不会是在咒我吧。”洪肖岭回味着这个简短的故事。
“怎么会呢，蕾妮斯的失败是因为吸血鬼的灵魂强度本就不够，但是作为奇异生物的你不一样啊！”奥尔顿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杯都飞了起来。“以你的灵魂强度，说不定能完成我们学派关于魂絮分裂与复制的构想！”
“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奇珍异兽保护动物似的。既然你对我有所求，那我提一些要求也可以吧。”洪肖岭摸着下巴。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灵魂学派的研究，在我们承受范围内一切要求都可以接受。”奥尔顿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中，整个人飘飘然了。
“那你先把魂絮编织与改写植入的方法交给我。”洪肖岭提出了条件，“至于配合你们的研究，我需要再看到你们的诚意。”
“只要有得谈，一切好说。”奥尔顿搓了搓手。
对于灵魂学派而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是一座宝山。
李易用手指从太阳穴处拉出一条圆圈状银色丝线。
无尽环绕的回廊开始一点点崩解。
“还真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手段。看来我的精神抗性还是太低了。”
李易提起脚边一盏爬着蛛网的油灯，手上搓出火苗将灯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