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月见草」的暖帘被夜风掀起时,老板娘正用长筷翻动滋滋作响的玉子烧。水咲泽熟稔地闪进后厨,藏青色休闲西装与油腻的料理台形成荒诞对比。

"今天也借用更衣室?"老板娘头也不回地抛来钥匙,案板上的鲣鱼片随动作轻轻震颤,"上周落下的丝巾给你收在第三个抽屉。"

狭窄的储物间里,水咲泽对着裂痕斑驳的穿衣镜解开衬衫,暗格里挂着昨夜备好的墨绿色丝绒礼服。

歌舞伎町的霓虹透过气窗渗进来,将她的身影切割成两半。当钻石颈链扣上锁扣的瞬间,镜中倒影倏然收拢,化作完美无瑕的"雪姬"。她将换下的衣物塞进印着蔬果店商标的纸袋,转身时老板娘突然隔着门帘开口:"我看见三川会的人常在夕雾附近转悠。"

水咲泽捏着纸袋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绽开甜笑:"难道是看上您的秘制关东煮了?"

距离雪见之屋打烊还有四小时十七分,领班的高跟鞋声已如催命符般响彻走廊。水咲泽刚踏进员工通道,便被攥着手腕拽向更衣室。领班鲜红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肌肤:"九条小姐的雪茄已经燃到第三根,你倒是敢让三川会的继承人等?"

丝绒礼服如第二层皮肤般裹上身躯时,领班突然抽走她藏在袖口的薄荷糖。"今晚不许吃这个。"

“诶?有这么严重么?”水咲泽满不在意的回答。

她将糖果碾碎在化妆镜前,浅绿色碎屑落在水咲泽未施粉黛的眉眼间,"那位讨厌任何杂味。"

通往雪见之屋的走廊格外寂静,往常在此徘徊的新人公关们全不见踪影。水咲泽在雕花木门前调整呼吸频率,却听见领班用气音附耳道:"里面是九条雫,三川会最年轻的若头。上周银座俱乐部失火,就是因为她嫌钢琴师弹错半个音阶。"

门内飘出雪松混着龙涎香的烟味,水咲泽的赫眼在视网膜下隐隐发烫。她以精确计算过的22度角推开门,让水晶吊灯的光恰好洒在左脸的泪痣上:"让您久等了,今晚的月色都黯淡..."

话音戛然而止。

穿着男式黑纹付羽织的女人正用胁差削苹果,刀刃反射的冷光在她眼睑跳动。果皮连绵不断坠入金箔垃圾桶,九条雫抬起眼的瞬间,水咲泽仿佛看见子弹穿透瞄准镜的寒芒。

"雪姬小姐。"她将苹果切成月牙状,刀尖挑起一块递到唇边,"听说你用嘴解绳结的速度,比我的组员拔枪还快?"

水咲泽膝行至矮桌前,瞥见对方和服下摆隐约的血迹。她忽然意识到九条雫的袖袋鼓胀得不自然——那里藏着的东西,恐怕比传闻中烧毁俱乐部的汽油瓶更危险。

"不如让我为您展示更快的技巧。"水咲泽咬住苹果的刹那,舌尖卷走刀刃上的汁液。她垂眸解开羽织腰带的金线绳结,耳畔响起九条雫意味不明的轻笑。此刻歌舞伎町的霓虹正在窗外流转,而雪见之屋的空气里,血腥味与欲望正悄然交织成网。

胁差擦过耳际的瞬间,水咲泽嗅到了刀刃上残留的苹果清香。九条雫将刀尖插进她盘发的簪子里轻轻搅动,水晶发饰碎裂的声响像极了冰层破裂的声音。

"雪姬小姐的睫毛在抖呢。"黑道少主的气息拂过她白皙颈侧,被刀刃压住的寒毛随着刀的移动一点点的竖起"像垂死挣扎的凤尾蝶。"

水咲泽垂眸望着没入榻榻米的刀刃,膝盖不着痕迹地后移半寸。这个距离足够她在0.3秒内拧断人类颈椎,但此刻她只是用虎牙咬住对方垂落的发丝:"九条大人把我的发簪弄坏了,该怎么赔?"

龙涎香突然浓烈起来。

九条雫单手扯开纹付羽织的前襟,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弹痕。她握着水咲泽的手按在那道凸起的疤痕上,皮肤下传来炽热的搏动:"用这个抵债如何?去年在横滨港,有个不长眼的家伙用这枚子弹换走了我的初吻。"

水咲泽的指尖微微发烫,RC细胞正在疯狂解析对方生理数据——心跳每分钟122次,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左肩肌肉有陈旧性拉伤。她忽然绽开营业用笑颜,抽回手的动作像抽出根缠绕的丝线:"听说三川会收藏着昭和时期的山崎威士忌?"

九条雫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旋即爆发出愉悦的大笑。她拍手唤来候在门外的组员,装着琥珀色酒液的方樽被端上时,冰雾正沿着瓶身的武士刀雕纹攀爬。水咲泽倾斜瓶身斟酒,故意让酒液溅在对方敞开的衣襟,深色酒渍顺着肌肉线条滑向腰带。

"这是惩罚哦。"她含住冰块俯身贴近,在即将触碰到对方喉结的瞬间突然后仰。水咲泽的指尖擦过她唇角,徒留一抹冰凉的威士忌余韵。

但黑道少主的动作比她预想得更快。

水咲泽的后腰撞上鎏金屏风时,九条雫的膝盖正卡进她双腿之间。染着鸦青色指甲的手指捏住她下颌,拇指重重碾过刚补好的唇妆:"雪姬小姐这么会逃,要不要来三川会当我的宠物?"

血液在皮下沸腾的触感是如此清晰,水咲泽计算着拧断对方腕骨需要几分力道。但她只是垂下濡湿的睫毛,让呼吸频率变得紊乱:"九条大人身上...有铁锈味呢。"

这句话如同解开咒语的密钥。九条雫突然埋首在她颈窝深深吸气,犬齿隔着皮肤摩挲跳动的血管:"上周银座俱乐部的钢琴师,临死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温热的舌尖舔过她耳垂,"不过他是闻到了自己伤口的血味。"

水咲泽在对方伸手探向暗袋的瞬间旋身脱困,墨绿丝绒礼服如蛇蜕皮般滑落肩头。她赤脚踏着满地冰雾后退,足尖勾起因剧烈动作松开的腰带:"这瓶山崎要记在您的账上哦。"

九条雫仰头灌下剩余的威士忌,酒液顺着下颌流进衣领。当她暴起扑来时,水咲泽已经倚在门边按下呼叫铃,被扯松的领口恰到好处露出锁骨——那里有五分钟前被对方掐出的红痕,此刻正在以人类难以察觉的速度消退。

"再来十瓶。"九条雫扯开碍事的屏风,金箔碎片像暴雪般落在她发间,"要你亲自用嘴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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