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加快,那砖瓦上的雨水沿着翘角屋檐落下,坠成颗颗银珠。
雨打窗帷,滴答作响。赏雨算是裴安的小爱好。
雨水与泥土混合的清新,随风摇曳的草木,多少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宁。
忽的,后腰处的奴纹传来一阵刺痛。裴安收敛起温和的神情,撑起一把油纸伞,走入了雨幕之中。
——
“唉快快快,李师兄要对裴家小姐示爱去了,慢点看不到好戏了。”
“裴安的伤还没好吧,李师兄倒是会挑日子。”
“那也没意义的吧,我看裴师姐的审美早被裴安拔高了,而且裴安的实力也能比肩真传弟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李师兄。”
...
雨势不减,天渺宗的许多弟子却成群结队的往某处赶去,速度飞快怕自己晚来一步会错过什么。
在宗门内修行枯燥乏味,稍微有点事件便能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修士的八卦心理甚至要比凡夫俗子重的多。
众人在一处竹楼前停下,以李囚为中心扩散开来等待着关键角色入场。
李囚双手抱胸,昂头望着竹窗试图能窥见仙子的倩影。虽然始终没有通过竹窗见到心心念念的她,不过只要打败了裴安,他就有了与裴梦令对话的机会。
这是宗门里不成文的规矩。
同为真传弟子,可裴梦令来自剑修世家的裴家,月华仙体且身怀仙胎骨,天渺宗的弟子们只在宗门大比见过她出手,每次都是绝对的碾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身份显赫且美丽强大的仙子,追求者自然是数不胜数。
可裴梦令只觉得这些人烦心碍眼,便让裴安将他们通通赶走。久而久之过了裴安这一关才有机会接触到裴梦令的规则在天渺宗弟子心中根深蒂固。
要问裴安何许人也,他的身份有些特殊,虽是与裴梦令一同入宗,却不是天渺宗的弟子。
他是裴梦令的——剑奴。
顾名思义,就是只为主子出剑的奴仆,可大家根本不敢小瞧这个所谓的奴。
要知道,对裴梦令动心思的,那都是身份与实力并存的天骄。可她入宗五年之久,因为裴安的次次出手,到现在一个碍眼的家伙都没出现过她的视野里。
而且他们还知道,即使在外游历遇到不测,裴安也会为她扛下所有危险,扫清一切障碍。
最夸张的一次是前不久一次秘境之中,裴梦令为了一件异宝惊动了一只元婴期的妖兽!
两人不过结丹而已,且妖兽的肉身比上人类强上百倍不止。即使这样,裴安居然将那妖兽活生生的给斩杀了,后续甚至带着身怀异宝的裴梦令躲过一次次的追杀围剿,直至秘境结束。
只不过裴安刚被送出秘境便昏死了过去,努力抑制的伤口也一并迸发,瞬间成了一个血人。
而裴梦令出了秘境,只是确认了异宝无碍后便自顾自离开了,这让众人意识到两人身份的差距,也不免感叹裴家的强大。
裴安这等逆天放在哪都是发光发热的存在,却只是裴家小姐一个没人权的剑奴。
“裴安来了!”一位眼尖的女弟子忽然叫道。
闻言,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撑着油纸伞的黑衣少年那身形在雨幕中逐渐清晰,正一步一步迈向通往竹楼的石阶。
“裴安,你终于来了!”李囚摩拳擦掌,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搁在以往他是没有把握能够战胜裴安的,他见识过裴安的剑法,一招一式都蕴含着磅礴剑意。
可现在裴安因为之前秘境一事身受重伤,从这雨天还需要撑伞就可以看出,裴安的伤势还没有恢复。
“让你久等了。”
裴安的语气中没有夹杂丝毫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那就开始吧,请赐教!”
说罢,李囚的身形弹射而起,像颗炮弹直冲裴安面门。
他想要一拳就结束战斗,说不定这样就能令裴仙子对他刮目相看。
裴安也动了,将纸伞抛出的同时,他出剑了。
李囚顺势将纸伞击碎,紧接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道耀眼的剑光。
后发而先至!
李囚心中大惊,顿时明了裴安的伤已经好了,撑伞只是让他放松警惕的伪装!
他连忙改变招式去招架攻击,以至于没注意到那些雨点真真切切的侵湿了裴安的衣衫。
“开山!”李囚怒吼一声,抵消裴安的攻击,气势又上升一个高度,一拳砸去颇有开山之势。
裴安神色如常,蓄势再次挥出一剑。
“不好!”再次对上裴安的剑气,李囚身体一晃,只觉得那股剑气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威力又暴增了数倍。巨大的威压震得他浑身骨骼在嘎嘎乱响!
李囚不敢拖大,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修为还重要,直接卸力,同时那股剑气也随之慢慢消散。
胜负已分,雨也在这一刻停下。裴安收剑,依旧是那风轻云淡的样子缓缓开口:“承让。”
李囚面露不甘,抱拳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哇趣,没想到李师兄也输在了裴安的剑下。”
“裴安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么,这感觉比以前还要强上不少啊。”
“也难怪裴师姐看不上别人,毕竟比裴安要优秀的年轻翘楚可太难得了。”
“可惜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了,裴师姐好像也没这方面的心思。”
......
众人议论纷纷相继离场,偶有几位女弟子想要上前攀谈,望了望少年人身后的竹楼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去。
最终,竹楼前只剩下裴安一人。
“噗嗤。”裴安吐出一口浊血,以剑撑地勉强保持着站立。
他的伤势并没有好转,现在反而更加严重了,他已经没有出下一剑的灵力,或者说是力气。
若是李囚还有战意,那他必败无疑。
掏出一颗丹药吞下,裴安拖着不堪的身体向着自己的木屋走去。
自始至终,裴梦令都没有出现。
裴安也没有望向那竹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