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梅松开落梅剑仙的腿，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才是梦嘛...

哪怕是在梦里，她也回忆不起来师尊的脸。

在意识到虚幻的那一刻，那由零碎的记忆拼凑出来的幻影便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只剩洛心梅一人空跪坐在地面上。

仅仅只是破碎虚假的温暖，她也连一刻都得不到。

“诶？你怎么要死了。”

剑道本源疑惑的声音响彻在意识空间里，她的身躯浮现出来，在洛心梅的面前飘荡着。

剑道本是杀伐大道的分支道则，按大道法则不应该产生道则意识。

然而祂被天道从杀伐大道中分离赐予剑仙后，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意识，祂不受天道祝福，因此异常嗜睡。

往往自己一次沉睡便要沉睡百年的时间，然后才能换得几年的清醒。

但洛心梅身体的濒死唤醒了祂，祂简单感受了一下对方身体里的情况，只能说非常糟糕。

她的经脉本就被那股粗暴的灵力搅得一团乱麻，在这种情况下又经历了不知道多久惨无人道的鞭打，灵力又被抑制。

可以说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完全是至纯青莲所塑造的身躯的坚韧和强大恢复力的功劳。

“但这也没法一直维持下去，凡界的环境充满了病菌，你身上的那些伤口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感染化脓，到时候你就离死不远了。”

“我的道则力量只能用来加强你身体里的力量，并不能直接用于治疗。”

“如今只能把你身体的一部分的生命力加强然后用来修补你残破的身躯了。手、眼、耳、鼻、腿，你要选哪一个？”

听到剑道本源无情的宣判自己即将在往后余生里残疾的事实，洛心梅的心情却很难什么起伏。

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很惨了，所以就算听到这么惨的消息也不算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腿吧...”

反正因为江语竹术法的缘故，她也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直立行走是什么感觉了。

“嗯。”

随着一阵白色的光轻点她的眉心，洛心梅又睁开了眼。

身上的疼痛暂时消失不见了，而陆芷鸢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把自己和自己的东西直接丢在了屋外。

虽然手上的抑制灵力的手环暂时还没法取下来，但她用手去板轮椅的轮子，也不是不能走。

夜色很黑，洛心梅趁着这个没人的时点偷偷离开了陆芷鸢的房子和医馆，她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停留，用手尽力地转动着轮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益阳城。

等到她逃到无人的荒郊野岭，方才感到那么一丝安心。

但她此时的处境依然称得上极其糟糕。

身上的衣服满是血污，贴合在肌肤给人感觉又冷又难受，虽然自己的剑还在，但灵力被抑制的她也没有多少战斗能力。

口袋里也没有几个子了，而离益阳城最近的城镇靠着自己的人力轮椅走过去也不知道要多久。

等第二天早上陆芷鸢醒来发现自己的“尸体”和东西凭空消失不见了肯定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但即使是这样了，在原地休息了一下的洛心梅还是奋力推着轮椅向前走去。

那些痛苦和绝望的感情，很难说没有击垮她，但至少只要前方还有这道路，她就要走下去。

这究竟是坚毅，亦或是如同上了机械发条的人偶一样麻木，洛心梅已经不知道了。

但那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或许也不重要了。

无论如何，她都想要为自己万年的心血带来一个结果。

就如同师尊执意要前往太虚一样。

或许这便是自己与师尊...唯一的联系了嘛？

....

天京紫金皇城，碧霄宫。

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侍卫拿着玉简，气喘吁吁的在皇宫里奔跑着，他猛地推开碧霄宫的一扇房门，对着里面大声说道。

“好消息，陛下！天大的好消息！”

而在那房间里的，被黑金色皇袍包裹着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黑发女子。

她便是如今天庭的天帝，刘霜凝。

统治着中州以及雍州的一部分的刘霜凝曾经是一个勤政爱民的仁君，但却因为一件事而性情大变。

她变得异常暴虐，对领土上任何胆敢叛乱的城镇她不问缘由一律派军队将其移平，制定繁重的税法和严厉的刑法，对生活在她土地上的人民横征暴敛。

刘霜凝还建立一个只听命于她的间谍机关军机处，监视文武百官和民间任何胆敢对她的统治提出质疑的人。

而那件改变她的事情，整个天廷上下都讳莫如深。

“嗯...？”

刘霜凝放下毛笔转过头，那空洞的黑色眼睛令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大声的侍卫不寒而栗。

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自己接下来要报告的事情绝对能让陛下喜上眉梢。

“陛下！军机处报告，天玄剑仙洛离死了！”

“呵，朕当以为是什么消息，军机处那帮废物，只会将那种在庶民中流传的流言呈到朕的面前嘛？”

“不是的陛下...不是流言，我..我们是得到了确切的证据的，您看这个。”

侍卫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个玉简，刘霜凝接过将其打开，里面是呈现了一把残剑的图像。

刘霜凝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不会错的，她绝对不会看错，尽管只是一块碎片，但那人手持的剑，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而若是他的剑都已破碎，那他的人也必不会存在于世。

“陛下？...”

侍卫谄媚地俯首道，想趁着刘霜凝龙颜大悦的时候看看能不能乘机讨要一些封赏。

“朕要休息了，退下吧。”

而刘霜凝只是淡淡地将玉简放下，并不没有如侍卫所想的那样陷入狂喜之中。

她走进了自己的内房，在九州的地图面前，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皇袍。

在那层层衣物下包裹着的身躯，虽娇小但也可谓美艳动人，只不过若是从正面看去，便能看见一道从锁骨处斜着延绵到大腿根处的紫黑色伤疤。

“我奋六世之余烈，不如剑仙一剑....”

百年前剑仙洛离在碧霄宫上方对自己挥出的那一剑，使得她和过往先帝所梦想着一统九州的宏图，彻底成为了泡影。

如今他死了，自己又有了机会。

但刘霜凝却并不感到开心，而她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洛离...这个给自己内心造成无数伤痛的人，比起看到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在九州的某一个角落。

刘霜凝更希望能亲自抓住他，对其进行狠狠的报复。

如此，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