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秋铃抱歉地笑笑。
其实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她就是洪肖岭,洪肖岭就是她。
“灵境”和现实世界的世界规则作用在她和洪肖岭的身体里,而东极宗为了取得“灵境”一部分控制权乃至于获得达到现实世界的可能,摧毁了她体内的世界规则,让她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开启“灵境”的钥匙。
而本体洪肖岭,就是东极宗这次实验产生的“杂质”。
如果魏圳没有插手,狂暴的界力规则作用下,洪肖岭会彻底暴走,成为仙灵大陆上的移动天灾和人形世界破坏器。
但是魏圳身上那件秘宝将属于仙灵大陆的界力和现实世界的界力强行融合,一定程度上挽救了洪肖岭,但代价就是洪肖岭作为本体的一切都被摧毁,现在的洪肖岭不算生物,本质上只是一团有意识的世界规则融合体。
洪肖岭作为本体的状态实在过于糟糕,他的精神根本承受不住世界规则级别的冲击,只能选择沉睡。
她现在是洪肖岭的思维锚点。
秋铃翻开手掌,手心里出现一颗无数禁制组成的小球,她将小球抛入水中。
本体拥有的能力,她作为本体分裂的一部分自然也会。
大概混乱的世界规则是所有世界里生灵的天敌,所以思菱才觉得不舒服。
秋铃散掉禁制小球,丝巾正慢慢擦拭她的后背,湿润的发丝漂在水面,水温让她想要美美睡上一觉。
“欸,秋铃师姐,你的眼睛···好像变色了。”思菱停下手上的丝巾,递过来一柄铜镜。
我的眼睛?秋铃看向镜子。
两盏金红色的鬼火几乎把整个镜面占满。
啊,果然。要说这个身体一点没变,那不可能。至少自己还算是个人?
只是可惜了眼睛,原来那一对眼珠可是我在调色板里调了好久才选到的青金色。
现在嘛,自己也算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了。秋铃眯上眼,无奈地笑了笑。
希望东极宗比较讲道理,只是把本体放在哪个安全的地方,千万不要给她弄什么科学怪人切片研究或者丢进什么锁妖塔地底之类的地方··
洪肖岭缓缓睁开眼,一片昏暗。
“结果还是被关起来了。”洪肖岭用手掌抚摸着外空陨铁铸就的监牢,冰寒刺骨的灵气似乎要将灵魂都冻结。
“靠!”秋铃一下子在澡盆里坐直,掀起一片水花。
“对不起师姐,是我错了,请师姐责罚!”思菱连忙跪在一旁开口道。
“··和你没关系,赶紧起来。以后别跪了,我真不习惯。”秋铃一边恼怒地抓着头发一边耐着性子说。
“是,思菱知道了。”思菱起身,重新拿出一张丝巾,为秋铃擦洗起来。
“铁门啊铁窗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她倒是过的滋润。我可受老罪了。”洪肖岭趴在牢房的小窗处,费劲向外张望。
“新人,我劝你别乱看,会死的。”洪肖岭耳边传来隔壁年轻男子的劝告。
“哦?何出此言?”洪肖岭根本不带怕的。
他现在都不算是生命体,死?开什么玩笑。
“你想死你就把手伸出去吧。我好久都没看戏了,就当可怜可怜我,你伸手出去就行。”年轻男子十分诚恳。
洪肖岭将枯瘦的小臂探出牢房,感受着过道里阴冷的蚀骨灵风,“像这样?”
昏暗的过道内,一具深青色镇狱明王像缓缓转头,石刻眼眶内惨绿色的火焰在黑暗中拉出一条弧线。
“对对对对,就是这样!快,挑衅它!骂它呀!”年轻男子不停鼓掌,乐不可支。
洪肖岭迅速把手抽回牢房,“你当我傻呢。逗逗你的呀。”
“唉,太可惜了,怎么这镇狱傀儡像没有立刻砍你呢?上一回和上上一回的邻居可是被砍的嗷嗷叫。”年轻男子话里满是遗憾。“当时我们几个看得乐呵极了,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这是哪里?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洪肖岭问道。
“你这屁孩问题真多。不让本座看戏,本座不会回答你的问题。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来烦我。”年轻男子不再说话。
洪肖岭想了想,用力在胳膊处一掰,像掰苞谷似的将小臂整个掰了下来。
“喂,隔壁的,你瞧好了。”洪肖岭用剩下的那只手将断臂送出了牢房。
干枯断臂轻轻掉在干净的过道内。
镇狱明王像歪着青色石头脑袋看了一眼,不再理会,转身坐回过道两侧的石刻莲台神座。
“啊?”年轻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洪肖岭抖了抖手臂,断口处一丝丝红白之物构建出圆柱体框架,随即大量血肉像充气一般填进轮廓中,一只全新的小臂长了出来。
过道内,那只断臂也疯狂颤动,创口处生长出无数血肉触须,触须间一条条白骨缓缓冒起。
一整只手臂慢慢从地面撑起,血液与骨架沿着不断生成的血肉触须,一点点将空白的人形补满。
赤身裸体的洪肖岭稳稳站直,他搓了搓双手,“大功告成。”
这一具新身体算是超级加强promax版,生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完全是洪肖岭想象中的完美主角形象,算是满足了洪肖岭自己捏一个男号的心愿。
“你是故意被抓进来的?你又是哪个魔宗的老怪?”年轻男子尖叫。
“衣服怎么办?原身的衣服太小了。我可不想裸奔。”洪肖岭皱起眉头。
隔壁这个狱友声音中气十足,活力四射,想必是个有衣服穿的人···洪肖岭看向隔壁牢房。
他也不和隔壁狱友客气,手掌按在牢房栏杆处,直接将印刻着无数禁制的牢门拉开。
“前辈饶命!晚辈愿意跟随前辈,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幽暗的牢房内,年轻男子砰砰磕头如捣蒜。
“我问你···”
“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有没有衣服穿。”这关押妖魔邪祟的监狱确实不是人呆的,洪肖岭身体抖得像筛糠。“这鬼地方太冷了。”
年轻男子愣了愣,随即拿下腰间储物玉佩,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有,当然有,只是···晚辈已经五百年没打开过储物空间了。”
“五百年?你是孙猴子吗?这里是五指山下?”洪肖岭拿起玉佩。
玉佩通体呈粉紫色,饰以金丝流苏穗带,正面书着“紫玉齐天”,背面则是“血仙道敬赠”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前辈莫不是沉睡许久的大能,怎么连五百年前的大事情都不知道?”
“废话,老子今年才十六岁,正是青葱好少年。”洪肖岭把玩着玉佩,他对制作精美的古物毫无抵抗。
年轻男子搜肠刮肚地思索起来,南洲除了那一位,好像真没有其他精通再生与空间之道,还喜欢装嫩的老魔头了。
“您是血仙道老祖?”他身子伏得更低。
“什么老祖不老祖的。你快说这玉佩怎么用,没看见我没穿衣服吗?”洪肖岭抱怨起来。
“原本只要注入灵力就能开启,但是杀千刀的东阳老魔把晚辈的灵脉尽数封印,这镇仙狱又以界外神铁和阳星炎晶断绝了灵气,晚辈实在是打不开···”
洪肖岭撇了撇嘴,心念一动,手里的储物玉佩闪过一道莹莹紫光,他将一件粉紫色的袍服抖了抖,“就这件吧。”
其实那玉佩里东西不少,甚至还有活人,但是洪肖岭并不感兴趣。
“好骚气的衣服,你的品味真差。”洪肖岭系上紫玉腰带,拉开牢门,大步向外走去。
“前辈,还请救晚辈一命!来日晚辈回到宗门,必定重礼答谢!”年轻男子双手紧紧抱住洪肖岭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这杀千刀的东极宗害了多少同道,当初一同被关押的多位道友,如今只剩我一人苟延残喘···”
“你被关押是你自找的,和我有啥关系?”洪肖岭嫌弃地擦掉衣袍下摆的鼻涕。
“前辈一身修为通天,晚辈愿为前辈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啊!”年轻男子惨嚎道。
秋铃啃下一大口青色果实,甜津津的汁液在香脆的果肉中迸发,她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思菱,关于镇仙狱,你知道多少?”
“镇仙狱?东极宗只有一处禁地,名叫阳极镇魔狱,据说关押封印着东极宗万古岁月以来所有难以杀灭的魔头,那种地方,思菱一点都不想靠近,连在脑子里想都不敢。”
这样啊···思菱毕竟是杂役处出身,关于镇仙狱这种宗门重地的了解确实太少了。
她需要找到一个脑子里知识丰富,修为又比较可靠,外加自己又认识的人了解更多消息。
魏圳?算了,自己现在找他聊这个不是在玩火?况且之前关于老哥的事情···
那几个老祖?噫,不好不好,除了那个长胡子老爷爷看上去好说话点,其他两个绝对不会同意。
关键是她初来乍到,根本不认识宗门里到底有哪些人!秋铃怒锤床板,捶的梆梆响。“啊!倒霉!”
等一下。
有一个家伙好像行。无论是实力,背景,熟悉程度,都十分合适。
秋铃将脑袋埋入床单,“为什么···偏偏只剩他···”
“哎呀,师妹!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敖烨撞开院门,殷勤地拉起秋铃的手,“来来来,快到师兄府里坐坐!”
昏暗牢房中,干瘦的洪肖岭打了个冷战。
洪肖岭plus没好气地甩出一巴掌,打在年轻男子后脑勺,“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血仙道老祖!”
偏偏自己只能找小龙人问话,真是令人头大。
敖烨将秋铃拉进院内,随即很自然地宽衣解带,化作白龙本相,一头扎进池水。“师妹若是不嫌弃师兄我,便下来共享极乐,同参大道,如何?”
水里白鳞翻腾,龙身之上伏着十来位各具特色的美女,从东海的鲛人到北洲的兽人,应有尽有。
院内一池春色。
秋铃看得呆了。
好一会,敖烨才领着众女子嘻嘻闹闹地回到后院。
“咳咳,让师妹见笑了,有时师兄我情欲上头,便会做出些荒诞的事情。”敖烨龙脸上难得见到一抹红色,“师妹放心,师兄我绝不是那种登徒子。”
太不是了哥,敢情那一池子美女是摆设,你下水去只是游泳的。
敖烨清了清嗓子,“师妹,副宗主要你好好养伤,你这次来找师兄,难不成是要师兄帮忙的?”
“我只是想问师兄一些问题,关于我们东极宗的镇魔狱。”
“镇魔狱?怎么师妹对那种地方感兴趣?那地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是东阳老祖斩灭外空金乌,炼化而成的空间,里面关满了古往今来东洲有数的妖邪魔头,师妹问这个作甚?”
“额,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镇魔狱里,有个紫衣男子一直向我求救···”秋铃果断编了句谎话,反正狱友他一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梦境?紫衣?”敖烨捋着长须思索了一番,“我想起来了,五百年前那件事,确实关进去一批南洲的魔头。其中有个爱穿紫衣的,好像是南洲合欢妖宗的真传弟子,叫什么卫文景。”
“师妹你有所不知——五百年前,南洲魔门以血魔道为首,再次冲破断仙渊封印,意图染指四洲大地,那时我东极宗不少门人都参加了大战,包括师兄我。那卫文景被东阳老祖单人闯入合欢妖宗大阵生擒而出,是东阳老祖扬名天下的辉煌战绩之一。”
洪肖岭plus看向一身脏兮兮紫衣,楚楚可怜的狱友,“你是卫文景?”
“合欢仙宗真传弟子卫文景,拜见前辈!前辈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日后定将克复五洲大地,还我诸仙宗盛世···”
还真是他。没想到狱友也能和东阳仙尊掰掰手腕子,虽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不是什么南洲仙宗前辈。你可以死心了。”洪肖岭不忍心再骗这可怜人,“我只是机缘巧合也被关了进来,也在想办法出去。”
“不是南洲人···道友,道友想必也是心怀大义之人,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卫文景抹了把辛酸泪,“道友有所不知,这镇仙狱有诸多陷阱禁制···道友一身破禁之法足以通天,何不捎带上小人,小人定有重谢!”
洪肖岭plus仔细思考起带不带这个人走的问题。
“道友,东阳老魔他道貌岸然,绝非善类,我诸多同门都被折磨致死,要不是道友神兵天降,我也只有在这狱中等死···道友,请救我一命,我愿立下神魂道誓!”
洪肖岭plus看向自己的牢房。本体,你怎么看?
“随你,你想带他走就带走呗,反正顺手的事。敖烨说这镇仙狱足足有九层,这才第一层呢,让那卫文景当个导游不也挺好?省的秋铃继续在敖烨那龙人那呆着。”
敖烨似乎对秋铃很有想法——这龙人很可能对所有种族的美女都有想法。
“我还是会老老实实呆在这间牢房里,你自己想去哪就去哪吧。”
洪肖岭plus也不再和自己废话,将卫文景扛在肩上,“文景兄弟,你可要好好带路啊。”
两尊深青色镇狱明王像咔咔转头,手中金锏金鞭冒出炙热灵力,它们接连跳下石刻莲台,沉重的步伐响彻阴暗的监牢过道。
洪肖岭plus弹出两颗禁制搓的弹珠,“哪凉快哪呆着去。”
镇狱明王们乖乖收起神通法宝,笔直立在过道两侧,像是欢迎大客户的银行保安。
被洪肖岭plus搀扶着的卫文景想起自己过去几百年和诸位同道被镇狱明王暴打的过往,悲从中来,一双凤目流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