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推开，身穿甲胄的伊琳娜走了进来，抱着自己脑袋的税务官立刻向她鞠躬，谦卑的退到了一边。公爵从税务报表中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显得两个黑眼圈更加乌青。

“哦，回来了啊，”公爵放下报表，“情况如何？布兰切特子爵怎么说？他是个傲慢又狡诈的混蛋，我猜他肯定躲在他那座引以为豪的石灰岩城堡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谈判失败了，他拒不赔偿还出言挑衅，”伊琳娜冷冷一笑，“于是我就拆了那小子的城堡，杀了他全家。”

吧嗒，公爵手里的羽毛笔掉在桌面上，墨水随着笔杆的滚动弄脏了税务报表。他心中的土拨鼠发出“啊——！”的尖叫，他没听错吧？伊琳娜拆了布兰切特子爵的城堡？还杀了他全家？哈哈哈哈，这不好笑。

“伊琳娜！你……你把布兰切特子爵给杀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用大炮呗，”伊琳娜耸耸肩，“你们这里的城堡看着挺威武的，但是城墙只是高而已，缺乏必要的厚度，根本承受不住大炮的轰击，只用了几个小时就轰烂了。”

公爵扶额，公爵叹息，公爵无语。

“布兰切特子爵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邻居，你直接杀死了一位帝国贵族，这是很严重的罪行。”

“没事儿，反正我们已经是反贼了，”伊琳娜把一份残破的羊皮纸放在了办公桌上，“父亲大人，帝国变天了，我的前未婚夫爱德华谋朝篡位，现在是皇帝了。他屁股都还没坐稳就宣布咱家是反贼，要求北岭贵族们讨伐我们，这份圣旨写得清清楚楚，对有功之臣皇帝还要论功行赏呢。”

看过羊皮纸上的内容，公爵罕见的拍了桌子，他蹭的起身，在窗前来回踱步，窗外夜色正浓，城墙上的灯火在北风中忽明忽暗。公爵站在窗前，用脑袋撞了几下玻璃。伊琳娜一度担心便宜爹要跳个楼冷静下，但是公爵很快就回到了办公桌前，他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整个人变得十分颓废，脸色也更苍白了。

“怪不得布兰切特会派出骑士和士兵前来劫掠，看来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他深吸了一口气，“干得好，伊琳娜，虽然这次算你歪打正着，但是在你的‘丰功伟绩’传开之后，北岭那些蠢蠢欲动的贵族们恐怕会安分不少。这样一来，至少在帝国军进入北岭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

“哦，原来帝国有正规军啊。”

“10个军团，共4万5千人。”

伊琳娜计算了一下，不禁摇了摇头。

“才这点人，不够打啊。”她轻蔑一笑，“父亲大人，您觉得爱德华那个蠢货一次可以派出多少兵力？”

“最多两万，”公爵说，“帝国最近二十年亏空的厉害，已经没有多少家底了。中央那些贵族忙着情情爱爱，根本不干正事，地方贵族的情况也差不多，相比二十年前抵抗东土神州远征舰队入侵时的帝国，现在的帝国已经今非昔比。出动两万人已经是帝国的极限，不过等帝国军到了北岭之后，周围那些贵族肯定会率军加入。伊琳娜，我们最多可能要对付3万左右的敌人，你觉得能赢吗？”

“3万，才这么一点啊。”伊琳娜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安西军最落魄的时候也有五万兵力，帝国举国之力才凑出这么点人，国库里的钱都去哪儿了？”

闻听此言，公爵心中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气恼，反而接受良好。他曾经亲眼见过东土神州的无敌舰队，那是来自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的庞大战争机器，他们的皇帝能决定万民生死。反观帝国，皇帝的权力并不是最大的，贵族们割据一方，有些大贵族甚至不服管束。这就造成帝国政府无法集中力量办大事儿。

“伊琳娜，”他说，“我不知道你来自怎样的世界，但是帝国所在的这片大陆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和平的局面，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小规模的战争，但是总体来说十分平稳。我……真的无法想象你口中的战争，也许……你应该更温和一点。”

伊琳娜看向自己的便宜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戏谑。

“抱歉啊，我打了一辈子仗，真不知道什么叫和平。”她说，“我可以不去主动招惹别人，但是送上门来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尸横遍野、流血漂橹，这才是我想要的战争，只希望明年春天前来讨伐的帝国军团能让我尽兴。”

说完，她抖开残破的披风转身离去，注视着女儿的背影，公爵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他不知道伊琳娜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绝望心情才会召唤出这样一尊杀神，也许这就是掌管世界的女神给他的报应吧。

“伊琳娜，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了吧……”

把头抵在手腕上，公爵深深叹息。

夜晚的公爵城堡犹如鬼域，早已死去的行政官员们行走在漆黑的走廊上，他们右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左手拿着各种文书。仆人们躲在房间里，用门栓和桌子抵住房门，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有些人甚至精神崩溃想要自杀，但是大部分人只能默默忍受，不敢动逃走的心思。

原因很简单，他们根本无处可去。

踏踏踏，清脆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银发少女身着甲胄，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城堡中，从窗口洒下的月光将她的身影照的忽明忽暗，挂在大厅中的历代公爵画像向她投来若有似无的目光。伊琳娜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身影早已等待多时。

“欢迎回来，公女大人。”

琉璃恭敬地向她鞠躬行礼，头顶的猫耳轻轻抖动，伊琳娜看了她一眼，今天她的小狸奴依旧穿着黑白色的女仆装，看上去十分可爱。如果她能再长大一点就好了，现在的她力气不是很大，在帮她卸甲的的过程中显得有些吃力。

“琉璃，帮我卸甲。”

“遵命。”

黑色的甲胄很快被卸下，伊琳娜穿上了轻薄的睡衣，赤着脚来到窗前，苍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银色的长发闪烁着奇幻的光泽，她望向远处的尖塔，那是魔法师莉莉安的工作室，她似乎总是待在里面，很少露面。伊琳娜突然有种去逗逗她的冲动，啊啊，狸奴果然最可爱了！变成人的狸奴也超可爱。

“公女大人，床铺准备好了。”琉璃端来了水盆，“请允许奴婢伺候您洗漱。”

“嗯，好，”伊琳娜挠了挠后背，“对了，有没有办法洗澡？”

“洗澡的话……”琉璃犹豫了一下，“这需要向女仆长报告，因为洗澡水需要烧木柴，所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

“知道了，明天我要洗澡。”

“是，奴婢这就传达您的意思。”

伊琳娜任由琉璃伺候自己洗漱完毕，等她端着水盆离开，她才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纵身一跃坐在了窗台上。沐浴在月光之中，伊琳娜心中躁动的杀意逐渐平静，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皇帝失德，天下即将大乱，战争就要来了！

呵呵！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无论哪个世界，净是些熟悉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