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眼睛终于眨动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好的，姐姐你知道我的学校在哪吗？”
“提醒我了，你现在告诉我吧。”
“我在阳丘小学读书，下午三点就放学了。”
天羽凛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在校门口等你的。”
“好，姐姐再见。”
“嗯，路上小心。”
天羽凛微笑地注视着樱内月野离开，直到关上房门，脸上的表情戛然而止。她无力靠在墙壁上，整个身子彻底软了下来。
自己完全可以向月野撒谎，但是直觉告诉天羽凛，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骗过月野如此聪明的一个小孩。
无论自己编造什么借口，都不可能解释为什么樱内突然消失，和月野一句招呼都没有打。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将真相坦白，但是天羽凛同样也说不出口。告诉一个八岁的小孩这种事情，太过残忍。
天羽凛蜷缩在玄关处的地板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感波动了。诚然，天羽凛在整个精灵族里属于情感丰富的那一类，所以她才会和御庭，樱内等普通人类交朋友，也会在樱内遭受不公时主动出手。但是千年以来的漫长岁月，也将天羽凛曾经敏感的器官磨去棱角，变得迟钝起来。
所以在得知樱内的死讯后，御庭哭的死去活来，连美惠阿姨的情绪波动都被天羽凛要大。而那时的天羽凛心里虽然有那么些悲伤的情绪，但是理性还是在头脑中占据了上风，自己更想考虑的是怎么处理好这件事。
“姐姐，你会怎么办呢？”天羽凛喃喃自语。
她手上有一个解决办法，所以天羽凛才会央求御庭妈妈先不要让樱内火化，但是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因为代价太大了，这个代价天羽凛无法接受。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羽凛将头脑中纷乱的思绪压下去，重新站起身。至少自己现在可以替樱内做的事，就是将凶手绳之于法。
这件事对于天羽凛来说并不算难，她第二次回到了案发现场。凭借无处不在的太阳光，天羽凛可以将晚上一眼没看的现场一览无余。
这一路口附近都是属于住宅区的街道，哪怕是白天都没有很多车辆经过，所以在路口拉的警示线对附近居民的日常生活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反而是吸引了不少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围观：
“怎么还拉上警戒线了？”
“你不知道吗？昨天夜里这里发生车祸了。”
“那个时候我好像是听到汽车的声音来着。”
“听说还是个小女孩，高中生吧，年纪轻轻的，太可惜了。”
……
天羽凛一言不发地站在这些妇人的身边，她需要仔细观察事发现场，才能抓住肇事者留下的痕迹。只要自己发现了哪怕一缕发梢，天羽凛就可以凭借这个，找到对方。
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天羽凛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直到看热闹的妇人散去，天羽凛依旧立在原地，直到日上杆头，她才迈开步伐，走到旁边一面围墙，蹲下身来，手在墙角一摸：“找到了。”
……
两个小时后，丰乡派出所突然闯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他发疯般地跪倒在一脸懵逼的值班警察脚边，磕头如捣蒜：“赶快把我抓起来吧，警官大人。”
“你这是在干嘛？”值班警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就是昨天那个撞了人的司机，赶快把我抓到监狱去吧。”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值班警察还是马上通知了自己的同事，将这个自投罗网的嫌疑犯控制起来。
只不过将嫌疑人押往审讯室时，警察从他脸上看到的并不是稀松平常的不甘，而是一种诡异的解脱。
就像是从一个魔巢中逃出，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人露出的表情。
……
作为始作俑者的天羽凛早早地来到了阳丘小学的门口，等待着月野放学。
她曾经就像现在这样，在丰乡高等学校的门口等待。只不过那时的她作为来解救樱内的天使；而现在的她，却是一个带着灰色而来的死神。
天羽凛需要时间，来开这个口。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不由天羽凛来宣布。谁都可以来讲这件事，警察，医生或者月野的奶奶，谁都可以，而不是天羽凛。
但是天羽凛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来告知这件事，不为别的，天羽凛已经习惯了生与死，如果自己来讲比别人来讲可以不那么难受，天羽凛愿意接下这个差事。
快到下午三点时，天羽凛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是御庭发来的line。
“凛，你现在在哪？”
“在等月野放学。”
“你告诉了月野吗？”
“现在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放学后，我会带月野去医院的。”
过了好一会，御庭才继续发来消息：“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残忍了？”
“不知道真相更残忍。”
“对不起。”
御庭发来的就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可天羽凛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谁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的应该是罪人，还有这个世界。”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御庭就没有再发信息过来，天羽凛也将手机揣回兜里，依靠在街边的景观树上，等待着月野放学。
伴随着悠扬的放学铃声响起，紧闭的校门随之打开，学生们从中鱼贯而出。他们蹦蹦跳跳，头上的帽子随着动作一晃一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天羽凛很快就发现了月野的身影，在三五成群的人流中，形单影只总是那么显眼，她的脸上也没有同龄人的笑意，而是四下张望地寻找。
天羽凛挥了挥手，月野也发现了她，赶忙跑到了跟前来。
“天羽姐姐好。”
“嗯，那我们走吧。”
天羽凛牵起月野的手，冰凉凉的。
“我们去找姐姐吗？”
“对的。”
“是去御庭姐姐家吗？”
“不是，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