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好问题。克莉丝死后，如何处置她留下的预言成为了争议的焦点。预言说的是世界末日，不能让议院知道，否则将引起民众恐慌，因此参与讨论的只有我们几个老东西。我们的共识只有发展军备和技术进行战略准备，但小矮子一派主张的是要避免预言中的每一步发生，而萨莉安娜一派则主张要主动触发预言中的事件、让结果发生在可控的范围内。两方争论不休，她们俩就是那时候开始决裂的。”

“那你当时站了哪一派？”克莱尔追问道。

“别打岔呀。我哪边都没站，直到我离开之前，应对预言的方案仍没有定论。当时小龙王还小，维妲成了大伙心目中的领袖，但她不理睬朝政也不关心预言。我暗中调查过，她当时在搜集克莉丝生前留下的一切东西，还和不少法师以及魔族战俘有过联系，我估计她可能是在想办法复活克莉丝。于是我就偷走了噬魂龙双刀中的一柄……”

说罢，爱丽丝指了指后座上的背包，格拉墨的剑柄正暴露在空气中，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格拉墨是一对刀？可西比尔怎么会不知道？”克莱尔的语气中透露着对爱丽丝的质疑，她的眉头再次皱起。

爱丽丝无奈地笑了笑：“冷静。你家小矮子是在帝都才加入我们的旅程的，克莉丝解决帝都的猎巫风波后，她出于某种目的留下了一柄刀给你的祖奶奶，也就是上上任女皇，直到克莉丝死了才被维妲收回去，小矮子她不知道也正常。”

克莱尔的眼神里仍带着怀疑，但爱丽丝或许也没有理由骗自己。

爱丽丝接着说：“我偷走了一柄刀藏了起来，大概是破坏了维妲的某些计划，于是她就和我结下了梁子，某种意义上说，我是被她吓跑来南陆的。你也别笑话我，与其被她那种怪物盯上，我宁愿单刀赴会针对菲涅的天罗地网。”

虽然早就知道维妲深爱着克莉丝，但克莱尔不曾想过她居然曾经尝试过复活克莉丝……或许那张冰冷平静的面具后，藏着悲伤的恶鬼。

那么，她在听证会上救下自己以及推动换生灵计划的背后，是否也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呢？

爱丽丝瞥了一眼闷头思忖的克莱尔：“别露出那种表情，我和维妲之间是个人恩怨，可别说我是在挑拨你和领导的关系啊。”

她接着说：“回到那柄刀的话题。格拉墨封印着辰王的龙魂，或许和克莉丝有点关系，所以我才加入了拜龙教，可惜爬上了领导层也没弄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再之后，互助会那群精神病洗劫了我藏刀的城市，果不其然顺走了刀，我让陌客想办法帮我把刀弄来，没成想他被你杀了，刀也被你拿走了。”

“那还真是抱歉。”克莱尔低声说。

爱丽丝摇了摇头：“杀得好，我也看那个守财奴不顺眼。况且你能激活格拉墨，或许刀流落到你手里也是克莉丝留下的某种安排吧。”

克莱尔本想解释路西斯血统和辰王之间的关系，但她还是没能说出口。虽然爱丽丝一路上告诉了自己很多信息，但这位剑圣小姐是否可信还是有待商榷。

二人都不再说话，皮卡的引擎声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兀，距离巴黎西越来越近，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一道刺目的光束从天空直直降下，瞬间将皮卡笼罩其中。这光束来得太过突然，克莱尔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爱丽丝也猛地踩下刹车，皮卡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在光束中剧烈摇晃了几下才停稳。

克莱尔望向窗外，那光束如同实质一般，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她知道，那是帝国军在清剿时用来检测魔族的法术，她也知道，这种魔法对吸血鬼同样起效，所以时至今日负责外务的第二机关仍以人类间谍为主力军。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老板把你卖了吗？”克莱尔望向爱丽丝，同时从后座抱起了背包。

“老板的车牌只对加洛林的人好使，怪你那位老姐已经把手伸到巴黎西城郊了。”爱丽丝幽幽地叹了一句。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三辆黑色的装甲车迅速围了上来，将皮卡死死地困在中间，头灯投出的光晃得克莱尔睁不开眼睛。

“怎么办，要和他们打吗？”克莱尔从背包里取出了开罐刀，为了应急，这把她最信任的枪总是上着子弹。

她的话语还没落下，爱丽丝已经狠狠地踩下了油门，在三辆装甲车合围之前冲出了包围圈。

装甲车的司机们看上去也懵了，他们看到这辆大皮卡横冲直撞地来了，反而都侧开了一些避免发生相撞。

大皮卡突然开始狂飙起来，它的四周，轻盈的军用摩托从灌木丛中跃出，带着滚滚沙尘追了上来，像是群狼追杀一头狂奔的老牛。

黑衣的军人纷纷架起了枪支，密集的子弹命中皮卡，溅起点点火光，在老旧的车身上留下孔洞。

浓烈的汽油味在车厢里弥漫，毫无疑问，皮卡的油箱在骑士们的齐射中被打漏了，这辆行将就木的机器即将迎来它的终点。

“打个屁，还想让你老姐损兵折将，让她一个人去屠龙吗？这破车就交代在这了，我下车引开他们，你用异能自己进城，能做到吧？”

爱丽丝松开了方向盘，大皮卡带着刺耳的尖声悬停在公路上。她叼着点了一支雪茄，火光照亮她的脸，颇有一种老将般的孤独。

克莱尔不禁觉得有些佩服，同是流落在外的亡命之徒，还是这位剑圣更有范儿。

“我们在哪里汇合？”在爱丽丝打开车门之前，克莱尔向她吼着问道。

“老板说，让你去找你的小公主，好好道个别吧。哦对了，格拉墨借我一下，现在手头没有好用的武器。”

爱丽丝一把夺过克莱尔怀里的背包，拔出了那柄赤色的长刀，只是那龙文刻成的刀铭在她的手里并没有燃起如血般的光芒。

她的风衣在风里飘扬，就这么扭头杀向了追兵，克莱尔呆呆地看着这位忽然仗义起来的临时队友。

在用异能跑出几百米后，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剑圣小姐正倒提着格拉墨，带着十几辆摩托在高速路上狂奔，像是在跑马拉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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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爱丽丝停下脚步，扶着桥边的围杆直喘粗气，现在她所在的地方是高速路上的一段桥梁，下方是奔流向北的大河。

不愧是剑圣，跑起来跟猎豹似的，走位飘逸，即使是飙到冒烟的军用摩托连她的衣角都够不着。

她带着追兵在高速路上跑出了好几公里，但追她的都是摩托和装甲车，吸血鬼毕竟是肉体凡胎，还是有极限的。

看见她停下了，黑衣的军人们纷纷拔出枪支，但却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因为他们知道，在试验场里有一个恐怖的金发吸血鬼杀死了一名全副武装的蒸汽骑士。

爱丽丝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们，有种明星出门看见门口都是记者，叹口气说这么多采访我该怎么应付下来的感觉。

她活动着肩膀，竖起了手中的格拉墨，吞吐的刀光把围上来的军人们惊退了几步。

“你们中没有谁是蒸汽骑士吧……”她自顾自地嘟囔着，扫视了一圈，确实没有蒸汽甲胄在的迹象。

“那就好，那就好。希望你们都会游泳哦～”

说完，她纵身一跃，手中的长刀挥出，一刀砍断了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