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群无父无君的混账!想我慕容家在北原养士三百年何时亏欠过那些世家,他们就是这么报答历代先君的恩德?!”自从雁来关陷落的消息传到北原国都建德城,王宫里面的锅碗瓢盆就倒了大霉,隔三差五便要成为国君慕容离的出气筒被摔个粉身碎骨。

今天慕容离摔茶杯的理由嘛,自然就是那些他上位以来百般迁就引以为治国基石的各大世家面对南下的草原大军不仅一枪不放,还主动开城献降拉起一大票伪军跟在巴图鲁身后来反他这个国君了。

说起来也是慕容离这个国君当得不称职,靠着手刃被父王宠爱的亲弟弟带兵逼宫才拿到国君之位的他武功有余文治不足,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开疆拓土从来不会低下头看看近在咫尺的草民们活成了什么鬼样子。再加上各个世家大族在他的纵容下大肆兼并田产搞得平民百姓无立锥之地,那些没有固定生计的流民只要有个随便什么理由就会汇聚成群造他的反。

如今巴图鲁拿下雁来关不过三四个月功夫,由世家挑头的叛军联盟已经汇聚起了足足二十万人,虽说这支主要由江湖人和流民构成叛军在战斗力上铁定跟正规军没得比,可在北方联盟与反叛世家的军火支援下叛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这不反旗刚刚竖起来没几天叛军就已经开始四面出击攻城略地了。

万没想到自己的国家会崩坏得如此迅速,慕容离被叛军的攻势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到半月时间叛军已经连下三城兵锋直指国都,而被他派出去打仗的三个镇守军团中只有距离最近战力也保存最完整的镇东军紧赶慢赶将两万骑兵先遣拉回帝都,其余两个方向因为距离太远又在战线上与敌军有牵扯,都还在折返回来的路上。

如果只是平叛的话,这两万镇东军用好了说不定还真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问题在于跟叛军一起行动的还有巴图鲁的怯薛军。这支随着巴图鲁统一了大荒原又趁着帝国崩解跟帝国边军鏖战,然后还得到北方联盟的武装和培训的亲军尽管只有三万人,战斗力也不是驻守在北原东洪两国边境上常年打酱油的镇东军能够碰瓷儿的。

在双方各有一支千人规模的部队小小地打了个照面之后,军事才能还算不错的慕容离立即就意识到镇东军不是怯薛军的对手,自己这边质量数量都不占优势,再拉出去野外浪战就是纯纯的取死之道。

万般无奈下,慕容离只得将手边能够调动得起来的部队全都召回建德城周边龟缩想要跟巴图鲁打坚壁清野的阵地消耗战,可人家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在巴图鲁的设计中不管是慕容离还是建德城都不重要,怯薛军此番南下只有两个战略目标,第一是尽量帮世家叛军扩大影响力让他们尽早站稳脚跟,如此才能在七国和汗国之间拉出一条足够坚韧的隔离带好迎接七国反应过来之后的反攻倒算。

第二个目标就更简单直接了,基本可以总结成一个字,抢!

虽说在与西方阵营达成了贸易条约之后有大量财富投资涌入大荒原,但这些钱怎么花并不全都是巴图鲁这位汗王能够掌控的,哪怕靠着之前囚困所有大部族的族长断了这些蛀虫侵蚀汗国财政的门路,巴图鲁这位大汗在领导者的领域里依然是全大陆都排得上号的穷鬼。

过了太多苦日子的草原民众需要轻徭薄赋来改善生存处境,汗国之内许多基础设施项目也不可能全都指望外来投资满足,许多地方还得巴图鲁自己掏腰包,更别说之前为了策反各大部族的战士巴图鲁可是狠狠地出了一把血,再不捞点快钱怕是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

这下子北原直隶的国民们算倒了血霉,世家的地盘巴图鲁要留给他们当基本盘不好下手,抢也只能抢慕容离这个国君直辖的范围,再加上荒原人跟北原人本就有深仇大恨难得扬眉吐气,这群怀着报仇雪恨心理的荒原战士们所过之处恨不能地皮都给铲走三寸。

由于慕容离不敢主动出击应敌,面对怯薛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劫掠几乎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制手段,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治下精华之地被巴图鲁给抢得一穷二白,那火气不大才叫怪事。

而且光顾着心疼那些财物的慕容离没有注意到的是,巴图鲁那边抢得豪放却几乎没怎么开杀戒,甚至连荒原人最喜欢的抓奴隶都被巴图鲁给严格禁止了。

于是情况就变成直隶周边的北原百姓看着被抢得耗子进来都得留颗米的老家欲哭无泪,这时候你说巧不巧叛军又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不过有世家在背后撑腰财大气粗的叛军们不是过来烧杀抢掠而是放粮招兵的。

在东方有句俗话叫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何况当地百姓已经穷得连第二天早上吃啥都没个着落,为了不饿肚子他们就只能拖家带口加入叛军的阵营,这些流民的加入让叛军的规模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渐渐地连瞧不起这些叛军的慕容离看着也有些后颈冒凉风了。

等到镇西军和镇南军的先遣队姗姗来迟时,规模已经膨胀到差不多有四十万人的叛军早已经将建德城给团团围住,连四大镇守军团中最能打的镇西军看见那乌央乌央的人海都感觉头皮发麻。

“这……咱们真要杀进去跟大王汇合吗?”受黄崇俊指派带兵前来救驾的副将站在山丘上眺望着远处叛军大营,忽然觉得自家将军把他派过来就是背黑锅的。

“兄弟,这仗不好打啊。”镇南军那边的带队将领也是嘴角抽搐满脸苦相,“且不说就靠我们这点人冲不冲得动那么密集的军阵,光是底下的士兵下不下得去手就要画个问号,你也知道我们军团里的士兵出身大多都是直隶的良家子弟,他们的父母兄弟现在大约就在叛军阵中,有几个人能对亲朋好友痛下杀手呢?”

“那大王的军令该怎么办?”左右为难的镇西军副将烦躁地挠挠头,要不是送到镇西军中的圣旨写得明明白白连回援的日期都给定死了,他现在真想带着兵马一走了之。

“呵,军令?你觉得就大王现在这个处境他还顾得上收拾我们?”镇南军副将白眼一翻冷笑出声,“反正就靠我们手头这点兵马上去也是送死,搞不好仗还没打起来只消对面的父老乡亲在阵前喊两嗓子咱们的队伍就立即作鸟兽散了。”

“你的意思是?”镇西军副将大概副手当太长时间了没什么主见,举棋不定下只能求教于对方。

“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如干脆就这么拖着,等到其他六国的大军过来救场我们再认真发动进攻。如果上面追究下来就说我们能力不足冲不破叛军的阵地,下场左不过就是个革除军职拍拍屁股各回各家,不比在这破地方死得不明不白好?”也许是在南边跟沧澜军队对阵时间长了,这位镇南军的副将也学到了一些沧澜人的叛逆精神,比起给慕容离那个暴君卖命他更重视自己的生命。

“唉,这也是个办法。”镇西军副将思来想去觉得对方说得对,便叹息一声随波逐流了。

就这样来自两个镇守军团的援军跟包围建德城的叛军展开了彼此心照不宣的静坐战,无论站在城头望眼欲穿的慕容离嘴上急出多少燎泡,包围外面的北原官兵就是只管摇旗呐喊绝不轻动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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