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拂的河岸

──尼可莱的史达林格勒守望──

主要角色简介

尼可莱‧彼得洛夫（Николай Петров）：本作主角，苏联红军普通一兵，年仅十九岁。性格善良且稍微内向，喜欢把心情写在笔记本里。

玛莎‧波格丹诺娃（Маша Богданова）：战争爆发前是尼可莱邻村的友人，现为临时护理人员。

德米特里‧拉祖莫夫（Дмитрий Разумов）：尼可莱的同袍兼室友，性格开朗，常以幽默化解紧张局势。

军官兹罗夫（Старший лейтенант Заров）：尼可莱所属排的资深军官，面容严肃却相当关照麾下的士兵。

第一章出发前的笔记本

「尼可莱，起床了，别睡了！」

我听到德米特里在耳边吵嚷，睁开眼时，天才蒙蒙亮。远方小镇的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仿佛正敲响一曲凄凉的前奏。军营里的棉被冷得仿佛一块薄冰，努力把自己卷成一团才有一丝温暖。

自从我在军营报到后，每天晨光未破、太阳尚在地平线下踯躅时，就得爬起来集合。这座临时营地位于伏尔加河（Volga River）上游某处，听说再过不久，我们便会被调往前线的史达林格勒。关于那里的消息，我只在报纸上和些许军方宣传中听过——德军猛烈轰炸，城市几乎被夷为废墟，然而仍有同胞坚守在岸边残垣。

「快点收好你的笔记本。」德米特里笑着拍了拍我的背，「你又在写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没什么啦……」我迅速将笔记本塞进小背包里，拍拍身上的灰。笔记本里头是我的习惯：我会把平日的所见所感写下来，写成小短文或随笔，看着那些字句，能让我短暂忘却自己正身处在烽火之中。

出操的号角响起，我们急急忙忙排队，随着口令开始步操、做各种体能训练。一圈又一圈的操场奔跑，好像象征着我们即将面对的是没完没了、看不到尽头的战争。

「昨晚又有新的补给品运到了，可惜啊，我们似乎就要走了。」跑到一半时，德米特里边喘边跟我说。

「是啊，真希望这些物资可以先让前线的同志用上……听说史达林格勒已被炸得不成样子，难以想像还能怎么活。」我咬着牙加速。

「嘿，别一脸严肃嘛。大不了就这样——用我们的命去守罢了。」德米特里说得云淡风轻，却让我心里沉甸甸的。

「尼可莱，跟上队伍！」兹罗夫军官的喝斥声响彻在操场上。我赶紧加紧脚步，努力让自己的呼吸跟上节奏。

我来自伏尔加河南方一个小村庄，家中父亲是一位农夫，母亲则是一名刚退休的老师。原本我应该留在村子里耕作或务工，但今年二月收到了征兵令，就这么来到了这里。战争爆发前，我的人生里从未想过自己会拿起枪，更别说要随时准备与德军短兵相接。

操课结束后，大家汗流浃背地坐在营地食堂里，啃着简单的黑面包和清汤。德米特里一面大口喝着热汤，一面大力拍打因寒冷而发僵的腿。

「尼可莱，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还能撑吗？」

「还好，可能是没睡好……」我抬头看了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从小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话少、慢热，倒是德米特里老爱找我聊天。我猜是因为我给他一种「好捉弄、好照顾」的感觉吧。其实，每次他找我说话时，我心里都挺感激的，至少不用一个人对着笔记本发呆。

傍晚，政委来到营房集中大家说明：「同志们，我们很快就要奉命前往史达林格勒前线。请各位收拾好个人装备，记住：你们是苏维埃的子民，国家需要你们在前线奋战！ 」

当时他语气铿锵有力，音调几乎让你以为攻下史达林格勒的是我们而非德军。但我听说，实际情况要惨烈得多。史达林格勒的半边城区都在废墟之中，还能坚守的人据说仅靠稀缺补给和残破火力在挣扎。

当天夜里，我在不眠之中默默拿出笔记本，写下几行小诗似的句子：

「荒凉的风穿过废墟，

冰冷的子弹追逐饥饿的灵魂。

若还能回到家，

不知可否种一片温柔的麦田？ 」

写完后，我把笔记本合上，望着窗外昏暗的夜空，似乎感到远方正传来深沉的嗡鸣。或许，那就是命运正在呼唤我前往那座断垣残壁的城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