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陈芸喊道。
怨灵的反击伴随着怒吼预示着战斗才刚刚开始。
林佳像是早有预料一样躲开了那锋利的爪子，那时烟味才刚刚散去。那怨灵看上去毫发无损。
“好弱。”王瑶还是说了出来。
长满毛发、巨大似熊的怨灵竟然连火星子都没有见到，这让王瑶有些始料未及。
“那玩意儿不被点着是合理的吗？”她问陈芸。
陈芸眨巴了下眼睛，很快做出了违背阻止的决定。
润！
她拉起王瑶的手就往回跑，谁想刚踏出去没几步，水泥做的墙壁连同灯光、桌椅一起被砸倒。
“师傅！”倒在废墟里的林佳让王瑶忍不住怪叫。
还好她没死，要不然年度幽默大奖的得主就有了。
她从废墟里艰难地爬起，看上去很是狼狈。她的衣服已经撕破了几处，脸上更是被木屑划了一道血痕。
拍了拍尘土，林佳注意到了那坏了的时钟躺在废墟里已经扭曲成了铁饼，它就躺在她身旁。
被激怒的怨灵不会给她时间惆怅，它本就妒忌生者，更别提那些惹恼了它的人。它挥动爪子朝她扑来，而这一次林佳很轻易就躲开了。
“欸，如此着急作甚，这长夜漫漫也不差这一两分钟，陪老生唠嗑唠嗑的功夫都没有，果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子。”
如果不是在吃过一次瘪后再这么说或许还挺帅的，王瑶心想。
不再管火焰的林佳，用指尖夹上了一张符咒；她吟唱着听不懂的语言，晃动着那轻薄的符咒。
那上面红色的，不明所以的涂鸦，怎么想都是在装神弄鬼。王瑶已经对她渐渐不在抱有希望，她抬起脚，刚迈出一步就感受到了热量顺地板而来。
狐妖的火焰没能点燃怨灵，但点燃了桌子，火顺着木头向远端而去，不停地烧，不停地烧。
危机感夹杂些许悔过顺热血涌上心头，王瑶与陈芸四处张望，找寻一条逃跑的道路只是感觉到绝望的加深。
林佳终于在那时念完了该死的咒语，那什么都没为她带来，除了一个穿着华贵仪式服、飞在半空中、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狐狸以外的东西。
她与小狐狸相互点头，接着掏枪射击。
是的，王瑶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像是从裤裆里一下子变出来的一样。
两枪胸口一枪头，火光轻易地随着扳机划破了夜空，直到它们在怨灵身上留下漆黑的伤口。
经典，太经典。
“美式居合，物理驱魔，师傅强啊。”王瑶一拍手，兴奋地高喊，“物理驱魔万岁，理解万岁！”
陈芸刚想要堵住王瑶的嘴，可一切都来得太迟。怨灵再次注意到她们，它挪动身躯朝着她们扑来。
林佳试图开火，但那该死的扳机怕是再也不能敲响枪膛内的击锤。那并不是一把真正的枪，而是狐妖灵力的具现化，如同所有魔法少女的武器一样，是一种灵力的具体表现形式。
它们可以是任何东西，甚至不是东西，是一种概念。它可以是念力、读心术、预言，甚至可以点石成金。
然而那时王瑶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面对怨灵她能做的只有逃跑。
她们躲过了两次爪击，闪过了飞来的桌椅。最后，无路可逃，在火焰面前，王瑶狠下心来就要冲出去。
王瑶也不是怕死，甚至因为恐惧而汗流浃背。只是那冲击大脑的肾上腺素已经让她感觉到了兴奋，真实感是她唯一且浓烈感受到的。
在她的过往人生中，那份真切的体验近乎是缺失的。
她哪不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死，但在那火焰面前，她知道只要战胜它，她就是一个新的自己了。
她迈开脚步，还没等她出去，一声巨响又叫停了她的动作。
怨灵迎头撞上了一堵黄绿色的高墙，磕了个头破血流。
显然，那是林佳与老狐狸的功劳。她已经把手枪给丢了，应该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否则留在那儿会给任何人看见，横竖是个刑事案件。
“喂，你们这些本地的灵怎么都一个个这么花心的吗？知不知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可是很不礼貌的吗？”双手叉腰的林佳如是说道。
她任由大城市的风吹过双颊，以蔑视之姿俯视怨灵。她解开发绳，看怨灵朝她飞奔而来。
“咚！”又是一声巨响。魔法铸成的墙壁又一次拦下了怨灵。
它这次真的要再见了，这一次真的要离开这个他还有所留念的世界了。它拍打着法阵铸成的墙壁，惹得整栋危楼都在反复震颤。
王瑶看向林佳，才发现巫女服已经破烂不堪，红透的脸庞显得欢愉后疲惫。她看着白色逐渐褪去，看着那狐火变得渐渐微弱。
墙壁在收缩，渐渐夺取怪物的生命。那怨灵在哀嚎，时而发出人声，时而又回归嘶吼。那怨灵越是挣扎，狐妖似乎越显羞涩，仿佛柔软的下半身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她时而喘息，时而痛苦，时而享受，时而哀嚎。她那魔法究竟是什么，王瑶想也不敢想。
在那些羞愧到令人愉悦的表情下，是一次又一次的欢愉。王瑶几乎肯定那是一件糟糕的事情，而后又觉得可能没有那么糟。她看着林佳扭捏着身子，努力抗争。
她一直看，直到墙壁紧缩，怪物再无动静。一阵风吹过，一缕烟飘散，烧焦味在那时候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那味道从那被破坏、如今已恢复原样的教室传来。
王瑶知道，那有着鞋印的桌子已经不在了。
曾经有过的执念，那对于世界的留恋，如今已烟消云散，去了不知道什么个鬼地方。某种愉悦诞生，某种悸动死去。王瑶似乎刚刚经历了生死，又像是刚刚经历了爱情。
她已经走不动路了，即使她还站着，但双腿已经感到了厌倦。
怪物不见了，像被风吹散的沙子，飞向了不知何处。法阵、狐火、小狐狸、手枪，一切都不见了。
世界又回到了当初的十二点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美好的梦。
林佳瘫坐在地上，不管夜里的冰凉，也不管下面的尘土。她的衣服已经回归了原来的模样——短裤、T恤、白色外套。它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尤其是胸口。
点燃世界的火焰已经熄灭，来时的通路又一次打开。陈芸明白，那是她的责任带她们离开。于是她牵起少女们的手，在疲倦与无力感中终于逃回了操场。
那个半死不活的篮球架在刚刚已经落地，似乎预示着某种事物的消亡，又或许是机缘巧合。
陈芸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她质问林佳。她想要得到答案，想要知道这一切危险背后的缘由。她不想要王瑶去冒险，不想要林佳去冒险，不想要她们为了素不相识的人陷入危险。
但她又能改变什么呢？那些扰乱世界的怨灵必须要有人处理，除了林佳、王瑶和那些不见踪影的魔法少女外，谁能对付它们呢？
她们几乎是被迫去承担风险，被迫去成为英雄，但代价是什么呢？陈芸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的脑袋乱成一团。于是连说话的底气也渐渐没了。
她站在腐败的操场上，愧疚于自己普通的身份完全帮不上忙。月光已经冲破了阴霾，当她终于是要放弃时，一柔嫩的、温暖的、具有感染力的手将她紧紧抱住。
身体的温度驱散了夜晚，很快就连月亮留下的足迹都要被驱赶殆尽，陈芸红透了脸颊，她什么都没说，只能任由思绪膨胀至无边界的宇宙。
她沉默了良久，回过头直面王瑶，说：“如果瑶瑶注定要走那条危险的道路，那就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吧。毕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后来回想起来，那双真挚的眼睛还是让王瑶久久不能自拔。
“太好了，干脆芸芸也来佳佳灵能事务所实习好了。”陈芸的话一下让颓废的林佳又有了底气。
“你想得美。”
“诶！？”
“算了算了，委托既然完成了就去吃夜宵吧，让师傅请客就是了。”王瑶说道。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