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手！别动手！我们是来谈判的！”来者为首的那个中年人努力挥舞着手中的白旗高声喊道，生怕对面虎视眈眈的蛮族大军一道排枪把自己给打成筛子。

“大汗，您看？”身边的近卫听到那人的叫喊，侧头跟巴图鲁询问道。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巴图鲁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他早就见识过东方七国的江湖高手能高到什么程度，不过右腿枪套里沉甸甸的六式左轮依然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更别说还有施耐德这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陪护在侧了。

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火药，武功再好一枪撂倒，大人时代变啦！

“是！”大汗都不怂下面的近卫自然不会说什么，很快汗国军阵这边十二骑人马越众而出停在了被绑在木桩上吱哇乱叫的王双身边。

“大汗在此，来人通报姓名！”十名近卫朝着来者齐齐清喝，声音不算特别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草原大汗当面，小的给您行礼了。”听说是草原大汗本尊驾到扛着白旗的管家连忙将白旗丢给旁人自己下马行礼，“小的乃是这侯城士族王家的管家，贱名不值一提就不脏大汗您的耳朵了，此番前来是代表家主跟您商议……”

“大胆！”还没等管家说完近卫就愤怒地打断了对方，“大汗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你区区一个管家有什么资格来谈？让你的家主自己前来拜见！”

“啊这……”给吓了一跳的管家也意识到刚才这话说得唐突了，如果对方只是随便派个人来自己说不定还有资格，眼前这位可是荒原人的共主大汗啊，换到北原国地位堪比国君，要是按照北原森严的尊卑贵贱自己怕是早就已经被当场拿下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如今的侯城全靠王老爷说了算啊，他老人家今年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谈判中万一出个变故根本跑不了，全靠身后的城墙才能壮壮胆子。

“如果你们没有诚意那就别浪费时间，区区一座没有正规军驻守的空城而已，放上几炮就攻下来了，正好还能让弟兄们乐呵乐呵。”见那管家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施耐德贴心地打马上前扮演巴图鲁的嘴替，手中的步枪还若有若无指向了木桩上的王双。

“额，这位大人说得对，是我莽撞了。”看到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自家少爷，管家顿时冷汗涔涔，“之前不知道是大汗亲临多有得罪，能否容我些时间回去禀报老爷？”

“去吧，别让大汗久等，我们可没多少闲工夫浪费在你这破地方。”施耐德朝管家点点下巴示意他赶紧滚蛋。

“你们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来！”管家不敢耽搁骑上马就走，但是留下了那些王家死士在阵前等候。

“还真让你给说中了，这废物留着比随便换点赎金划算得多。”知道这些死士都是被留下来保护王双的，巴图鲁跟施耐德低声嘀咕。

“这就是世家贵族啊，别看他们整天把家国天下挂在嘴边，一旦有什么事情触犯了家族的利益全都可以抛诸脑后。所谓的仁义道德不过是他们拿来限制别人打破规矩的手段，事情轮到自己身上直接去他娘的狗屁规矩，规矩就是他们定的谁还真指望他们遵守不成？”施耐德撇嘴冷笑道。

“你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果然都虚伪得很。”施耐德这番快人快语说得巴图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平心而论他个人是向往文明的，可文明的糟粕赤条条摆在面前又让他实在接受不来。

“虚伪总比野蛮好不是么？要说真实茹毛饮血幕天席地的野兽才最真实，大汗不至于向往野兽的生活吧。”施耐德耸耸肩膀没有否认，凡事都是有利有弊，光想拿好处不想承受代价，世上哪有那般十全十美的好事？

两人这边正聊着，那边管家已经火烧屁股般跑回城头跟王传嗣禀报，听说是巴图鲁汗亲临王传嗣也心中一惊，他眯起老眼仔细观瞧，只见在近卫们簇拥下一位神采飞扬的年轻汗王正骑在马上眺望着前方城池，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奇特手持步枪的帝国人。

这两位都是人杰！擅长相人的王传嗣几乎是立即就从对方的相貌神态得出了这个初步结论，也理解了对方为何执意要自己下去谈判。须知人杰都有自己的傲骨，何况人家现在大势已成兵临城下，有什么理由要委屈自身去迎合弱势的一方呢？

“好，我亲自去谈！”心中有了成算的王传嗣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可是老爷……”管家还想说点什么。

“不必担心，我自有全身而退的办法。”王传嗣摇摇头阻止了管家的劝说，只是低声跟身边的家族死士耳语了几句什么，就吩咐仆人将自己抬下去跟巴图鲁见面。

“小老儿王传嗣，拜见大汗！”等到跟巴图鲁面对面，王传嗣更加确认眼前这位大汗的器量比朝堂之上那位北原国君大多了，也怪不得人家能一转荒原人上千年的颓势打破雁来关杀到侯城来。

“所以现在这座城池是你说了算？”见王家家主来了巴图鲁也不再拿乔，打马上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如大汗您所说，我王家在侯城世代经营，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面对巴图鲁的强势王传嗣倒也没落了世家大族的面子，拱拱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如此说来，从我的土地上劫掠人口卖为奴隶的生意，也是你们王家在做咯？”巴图鲁浑身的气势陡然转冷，一双丹凤眼中杀气纵横。

“不错，荒原上的奴隶生意正是由王家经营。”顶着巴图鲁的威压王传嗣只感觉头皮发麻，可他更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怂更不能信口胡说，对方既然已经把儿子给绑在了两军阵前就肯定已经将王家的作为给扒了个干净，求饶或撒谎只会让对方看不起自己。

“你好大的胆子！”巴图鲁怒喝一声抽出左轮指向王传嗣的脑袋，“既然王家主如此坦诚，想来也是做好准备接受报应了？”

“呵，小老儿这辈子靠着贩卖奴隶赚来的昧心钱什么好东西都享受过了，残躯一具大汗若想要敬请拿去，只不过我身后这座侯城和里面几万贵国血统的奴仆怕是要陪着我一起陪葬。”王传嗣闻言冷笑一声，也不躲闪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巴图鲁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你什么意思？”巴图鲁眼皮一跳，心中一紧。

“不瞒大汗，早在大汗天兵降临侯城之前小老儿就自知罪无可恕，所以在侯城内外各处要点都布下了死士和火油火药，若是小老儿身死那些死士自会点燃火药将侯城付之一炬，也算是给我王家几百年家业留下一个绚烂的结尾。”王传嗣坦然回答。

“真的假的啊？”没想到这老头如此之狠的巴图鲁没有吭声，转而用眼神跟身边的施耐德询问道。

“大概是真的。”施耐德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想知道贵族发起癫来有多丧心病狂去看看现在还是一片废墟的法班缇娜就知道了，跟那位差点就把整个法班缇娜上百万居民和三方近百万军队给拉进神战里的老国王比起来，王传嗣烧一个连奴隶算上总人口都不到三十万人的侯城又算什么呢？

“好，你想要什么？”得到施耐德的确认，巴图鲁身上杀气稍微收敛了下来。

“小老儿要求不高，大汗能保住我王家的独苗让他活下去传宗接代就足够了，至于之后侯城如何北原如何，又或者小老儿自己的死活如何，其实我都不那么在意的。”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傻儿子，王传嗣叹息一声说道。

“王家主此言当真？”知道王传嗣不像是在说假话，巴图鲁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小老儿的性命就在大汗一念之间，若是真有什么打算应当先把大汗给骗进城里去再开口才对，您说不是吗？”王传嗣目光清澈地看着对方，主打的就是一个态度真诚。

“好，你这个老家伙很不错。”欣赏地看了一眼已经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的王家族长，此时巴图鲁才算是彻底接受了之前施耐德给他提出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