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诛仙阵,只不过是天廷所掌握的诛仙大阵的仿品罢了,只不过搞出这个仿品的人是自己。

当初自己往诛仙大阵里融入剑道的元素,并将其威力和法阵缩小后教给了沧澜剑宗的护宗长老。

对于这些给予外人的恩惠,洛心梅通常都不怎么用心,毕竟她要是用心了接受她恩惠的人能不能承受这神通的重量还是两说。

但那也是经过自己之手的神通,对于江语竹来说肯定不是毫无威胁。

这便会成为沧澜老祖决胜的法宝。

而已经被拖入近身战斗的江语竹,也很难再去管法阵的启动了。

洛心梅突然想到了今天行踪诡异的大长老,他原来是在干这种事情嘛?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在自己无法下床的一个月里,他们在剑锋偷偷布阵了多久?

“等江语竹被杀死后,我会直接钻进你的身体里。到时候你在使用太乾穿梭阵逃跑,以我的道则之力可以保你在空间乱流中无恙。”

“比起被辅佐一个陌生人,我更希望能跟着我的旧主人,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选择的权利。”

剑道本源说着,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

“你应该高兴才对,有人帮你做了你不想做的事情,这份罪孽你无须再承担了。”

但洛心梅真的在乎罪孽嘛?

她应该是在乎的,毕竟无论是祂辅佐的初代剑祖和落梅剑仙来看,她们都是很在意道德品行的。

而洛心梅一开始也是如此。

直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慢慢变得没那么在乎了,一心只为了剑道。

剑道本源并不反感这种改变,毕竟祂其实无所谓于剑仙的品行,只要对方能够让自己的道则枝叶变得丰盈,那祂就会感到高兴。

正因如此,她才这样的喜欢洛心梅。

这个在机缘巧合之下将剑道当做终极的人生目标的剑仙,祂是非常为之感到高兴的。

但如今,看着洛心梅那纠结扭曲的脸,剑道本源感到十分的不解。

明明她前进道路上的阻碍即将清除,她为何是这种表情。

虽然剑道本源也清楚,江语竹是洛心梅的徒儿,但她们相处也才八十年余,放在剑仙一万年的生命尺度上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若是让她自己去杀则可能会又背负一份业障,但现在是由别人帮她去做。

为何,还要纠结呢?

“代价....太过于沉重了。”

洛心梅满脸都是汗,她喘着粗气,身形佝偻着,像是有什么万钧重担压在了她的背上,不自觉的把这句话说出口。

代价?

什么代价?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才能叫做代价不是嘛?别人的生命和境遇,又能算是什么代价?

伊雨铃的死,对陆芷鸢的谋划,还有以前那么那么多的事情,都让她觉得这是为了研究剑道而所付出的代价嘛?

在那一瞬间,剑道本源突然明白了。

原来如此,所谓完美剑道,早就不能被称之为洛心梅的理想,而已经相当于是一个来自于过去的枷锁了。

越是往前前进,便越是万劫不复,便越是无法回头。

但那又怎么样呢,剑道本源并不打算提醒对方。

祂所在意的唯有剑道。

换句话来说,祂更加希望对方就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越是无法回头,那便越好。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洛心梅的脸上滑落,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语竹。

她能感受到法阵马上就要发动了,而对方似乎浑然不觉,又或是意识到了但实在是没精力来处理。

自己希望江语竹死在这里嘛?

或许应该是的吧,直到前几分钟,她的内心对江语竹还是无比厌恶,厌恶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厌恶她对自己剑道那丝毫不在意的态度。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对于这样的还屡次阻挠自己梦想的人,她应该希望对方消失。

但真正看见到这即将要变作现实时,她为何感到如此的心颤,仿佛天与地都在一起挤压自己的身体。

她....

洛心梅还清晰的记得江语竹第一次叫自己师尊的样子。

作为已经活了万年的她来说,她的记忆太过于冗长,以至于当她回想过去的时候,记忆往往都太过于模糊。

但江语竹第一次叫她师尊的时候,她还非常清楚的记得。

在与师尊失去联系后,她一直是孤独的,虽说在其中短暂的一百多年里有伊雨铃陪着她,但江语竹的意义在她心里远远不同。

伊雨铃是事业上的同事,她们在剑道的研究中互相扶持,一起享受研究进展所带来的喜悦。

而且对方也能算得上是她的知音,在她心里的地位不言而喻。

但江语竹,江语竹所带给她的,是一种更加深层次的东西,关于她人生起初的意义所在。

江语竹总是会跑过来抱住自己的腿,亲昵地叫着自己师尊,这让她回想起了万年前的自己,那个小小的,也是喜欢抱着师尊腿叫师尊的自己。

那模糊不堪的记忆,那自己与师尊之间的记忆,以江语竹这个徒儿作为载体,再次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她总是会将自己的影子叠加在江语竹身上,虽然对方后来证明了其完全不是她,但洛心梅还是喜欢这么做。

她很享受当师尊的感觉,让她可以站在当年师尊的角度上去思考,思考她的师尊曾经怎么怎么做到底是因为何种原因。

她看着牵着她手的江语竹,宛如当年师尊牵着自己的手一样。

尽管她与她的师尊的性格大相径庭,而江语竹的性格也与自己截然不同。

但她们依然是一对师徒,就如同师尊和自己一样。

她当初,为什么在听到徒儿的表白后会害怕?为什么会害怕?

她其实也还是很不解,为什么会有人在听到他人对自己的爱意后会害怕。

虽然后来江语竹展现了她性格中沉重扭曲的一面,但在一开始,一开始对方表现的还真是个普通的青春期少女那样。

但那时她就害怕了,为什么?

为什么,这十几年来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去细细回味,当时她的害怕,好像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原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信念遭受了动摇,所以感到害怕。

信念...毫无疑问是她的剑道,动摇....难不成是自己在内心对自己的徒儿也有着些许情愫?

已经...没法回头了....

突然明白了这一切的她想要伸手去摸天离剑的碎片,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做不到,毕竟放弃剑道就意味着过往的一切都化作齑粉,这对如今的她来说和自杀也没有那么两样。

但如果做不到,那自己如此珍视的人就要死在自己的面前。

更何况伊雨铃的死只是遇到意外,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便已经伤重不治。

而江语竹,如果自己就这样袖手旁观的话,那对方的死便是自己一手导致,自己完全有能力救她,却没有这么做。

其中程度差距显然。

她...她...

好想哭....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