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感觉昏昏沉沉的空气,天上略微闪闪的星光,再加上一片被夜色吞没的静谧大地,这种种元素构成了塞罗尼亚冬夜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模样。
众人依偎在火堆边上,听着火焰里木头的燃烧声,亮黄色的光芒均匀的照耀在每一张脸庞上。
但今夜与昨夜不同,今夜的米小脂和小白的身边也坐着有人。
在中午的事情过后,队伍里面的气氛变得和谐起来。毕竟丝忒吃人不过是遥远的传说,米小脂对他们的帮助却是近在咫尺。
他们不是什么恶人,先前存在的,只有害怕与不解。
在人群里面,作为主心骨的蕾米一直很活跃。尽管没有她从没有去搞任何形式的选举或者强迫他人,使得自己成为领导者,但所有人都听从这个切族中年女人的安排。
完完全全的忘记在树林的外头,乌塔族与切尼族正不断的扩大流血冲突,而且誓要将对方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米小脂看着热热闹闹在火堆旁侧聊天的人们,生活在赛里斯的她从未经历过如此规模的民族冲突。
所以当她见过之后再回头来看这些和谐共处的人们时便会感觉到一丝吃惊,原来这两个民族的人是可以互相露出笑容的。
那么,为什么呢?
曾一起相处了快百年的家人,为什么会一夕而变,成为彼此世界里最怨恨的人呢?
“小脂姐?”
一个声音在旁边传来,米小脂瞧了对方一眼,发现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正看着自己。像是憧憬真正骑士的唐吉坷德一样,这些孩子们也好奇的看着她,想让她讲一讲丝忒的故事。
对于孩子们而言,既然丝忒这种存在于童话里面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其他的呢?
抓走公主的飞龙、敢于蔑视不公的骑士、还有托尔金小说里的精灵。
对于这些,米小脂都答不上来。
别说丝忒了,就连她现在的这一副身体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她都说不上来。
但看着眼前这些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讲,所以她决定讲点鬼故事来满足这些活泼的孩子。
顺便为难这些熊孩子的父母。
不过显然没有为难到,因为故事还未讲完一半,蕾米便带着大家在火堆边上唱起歌来。歌曲的来源是亚平宁半岛上的一支游击队,但在塞罗尼亚也广为人知。
在反法西斯战争时期,大元帅也曾领人唱着这首歌曲将侵略者赶出家乡。
而现在,她们的这一支小队也唱起这歌来。
似在舒展压抑,又似乎在怀念那个无分种族一起为了家乡而努力的时代。但无论如何在落寞的夜景里,这歌声穿透黑森林,带着火堆的火光一起飘向远方。
众人用鼓掌当做节奏,用和声来慰藉不安。
米小脂也跟着大家一齐唱了起来,她的声音清脆嘹亮,又有些软柔,像是清晨在窗外鸣叫的画眉。
所以众人都自觉的闭了口,将舞台留给这位东方人。
“如果有一天~”
“从清晨里醒来~”
“有侵略者闯进我家乡~”
“啊!游击队呀,快带我走吧!”
“哦!姑娘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请把我埋葬在高高的山岗……”
一曲唱完,众人还是觉得不尽兴。
所以大家起哄让这位漂亮的美丽女歌手再唱一遍,不过只是刚刚开一个头,作为主唱的米小脂便定了下来。
她抓起火堆边上一根燃烧的木柴将其高高举起,在其视野的尽头有着几道蹭过树枝的沙沙声。
有人来了。
“什么人!”米小脂警戒的喊道。
这声音在无复先前唱歌时的婉转,只余留警戒与决绝。
但林子里面的窜出来的人则放松的很,他们接上米小脂先前没有唱完的歌声唱道:“哦!姑娘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请你一定要来把我埋葬。”
唱歌的那男人消瘦,身上穿着政府军的绿色旧军服,身后则是背着一把轻机枪。而在这个男人后边跟着的人里面,几乎每两个人中就有一个带伤。
“我们是第一师的,我是排长塔可夫斯基。”这个满脸胡茬,皮肤微微黝黑的男人向众人善意的招手到。
溃兵。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米小脂便下了结论。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遇上这么一队人马实在谈不上是什么好事。
赛里斯古代对于这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有着相当贴切的形容——流兵不如寇,溃兵既是贼!
所以对方哪怕再有善意也得小心提防。
更何况,她们这一伙子人大多都是妇孺。
面对着这样的一群溃兵,如果对方起了什么歹念的话……
米小脂踢了踢小白,叫他靠拢自己一些,等下如果对方打算动手她便马上展翅带着蕾米和对方逃走。
那位排长显然也看出了众人的紧张,他摆了摆手向着众人解释自己并无恶意。
但谁敢去赌呢?
所以最后,在沉默里,那位排长只好领着士兵去众人旁侧重新砍树生火。
众人的“篝火歌会”被这样一打断,也再难有什么兴趣开下去。又加上天色已晚,外面冻的厉害,众人也只好继续留在篝火这里。
蕾米神色严峻的安排了几个妇女守夜,随后便打算到士兵们的那一堆火边上去同对方交流交流。
米小脂担心对方想要跟着一起去,但被对方拒绝了。
蕾米婉转的说小脂长的太可爱,容易让对方起歹心。而对方这样讲,米小脂也只好和小白一起留在篝火这里。
约莫过了有半个小时,蕾米才回来。
送她回来的是那个排长,这家伙正了正衣冠,像是在故意表现什么一样。
“他们也是去塞维亚城那边的。”蕾米指着身旁护送的这位保镖讲道,“咱们刚好同路。”
“对不起,”那男人向着火堆边上的人们道歉到,“刚才打断了各位的气氛,还吓到了大家,这是赔礼。”
一面说,这家伙一面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些军用饼干来。零零散散的,看上去是那些士兵们一齐凑出来的。
“我以我的生命发誓,”那男人继续讲道:“绝不会做危害大家的事情!”
还醒着的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站在一旁的米小脂却总感觉奇怪。
是错觉吗?
她似乎觉得那男人偷偷瞄了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