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周末约会
车子在市区穿梭，时针缓缓走到接近十点。街道陆续热闹起来，摊贩声、汽车喇叭声、小孩嬉闹声充斥在空气中。草草趴在车窗边，眺望着人潮，时不时丢出一句「姊姊，我们可以去那家店吗？」、「哇，那里有个街头艺人，好酷哦！」……看起来就像个好奇宝宝到处张望。
阿鬼一面留意周遭车流，一面抽空回她话：「不是说好要来巡可疑车辆？妳可以先跟着我绕绕。」
「行行行，反正我逛街的理由随时都能找嘛！」草草随口应道，眼神却始终保持警惕。她很留意后座上有没有什么对讲机响起，或是手机讯息跳出。只要有风吹草动，她都想先一步干扰。
阿鬼停在一个路口，凝神观察几辆停在红灯处的老旧轿车。她曾接获投诉，说这个区域疑似有人会在车辆内贩毒或进行可疑交易。不过，光是车子外表并无法判断什么，只能多留意。
草草看她专注检查，便没多打扰，反而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准备搜索附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 「姊姊，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刚才只吃面都没饱……」
阿鬼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妳胃口也太好吧？才几个小时就饿。」
「青春期嘛，食量大！」草草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肚子，「再说，假日就该多尝试新东西呀！姊姊平常太忙，也该好好放松一下。」
「我可没放松，我在执行巡查。」阿鬼淡淡地说，但看她的神色，似乎并不排斥。可能她也觉得一个上午一直转来转去，有点劳累。
说到放松，草草忽然灵机一动，「姊姊，要不要一起看电影？我知道有个上午场，只要来得及就能看，还有半价优惠！」
阿鬼瞥她一眼，「妳还想看电影？我是警长，不是高中同学。」
「切，警长就不能看电影吗？」草草故作不服输，「而且那部电影很好笑，我保证妳会笑翻！」
阿鬼翻了翻白眼，没有立刻反驳。她把车子开到前方一处空地，关掉引擎。 「先下车，陪我绕一下，我想看看这几台可疑车牌还在不在。完了再说。」
草草跟着下车，站在大马路旁。阿鬼拿起备忘录，上头记着几个可疑车号。她打开手机想要拍照存证，结果发现萤幕有些许裂痕，是之前草草「不小心」泼饮料时摔出来的。
「真是的，触控有点不灵敏……」阿鬼皱眉，试了几下才拍到其中一辆相似度最高的车。
「姊姊，要不要我借妳用手机拍？」草草赶紧凑上去，热心装援助，实则她暗地里又在担心，万一阿鬼看到别的讯息可就糟。
「不用了。」阿鬼摇头，将手机收回口袋，「反正拍到就好。妳站远点，我去那边再看看别的车。」
草草听话地退到旁边，装作对这一切无所谓。其实她余光一直盯着四周，深怕突然冒出警局同僚或热心民众来找阿鬼。她有时连跟在后面都不放心，生怕有人冲来招呼「警长，紧急情况！」。
过了几分钟，阿鬼把车子外观拍完，确定没有明显异状后回来，「应该只是废弃车。好，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好耶，走吧走吧！」草草表现得兴高采烈，像是一次小冒险成功了。她拉开车门坐回副驾，阿鬼仍旧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此时，阳光已经愈发强烈，空气中浮动着热浪。车厢冷气一开，凉风扑面而来。草草深呼吸一口，像只慵懒的猫一样往椅背靠。 「啊——姊姊，我想吃冰！」
「又来？」阿鬼感觉头痛，却也知道这丫头就是喜欢黏着她撒娇，「好吧，看完下个点再说。」
「呜，姊姊最好了！」草草故作满足地歪在座位上，暗暗思索还能怎么安排余下时间。她想着：带阿鬼看场电影、去逛逛街、买点甜食，这样应该能撑到下午，让她忙得没时间关注其他讯息。
正想着，草草忽然看到前方路边围了一群人，似乎是骑车与行人发生口角。她直觉开口：「小心喔，前面好像有纠纷……」
阿鬼也同时注意到，立即靠边停车，「我去看看。」
她一下车便挺直背脊走过去，用她那股威严的气势喝住争吵：「不要吵了！我是警察，有问题先说清楚。」
果然，人群立刻安静了大半。草草在车里望着，偷偷笑。她最喜欢看阿鬼这种强势出场的模样，感觉帅气爆表。但笑归笑，她也不敢放松，万一有人认出「那是警长阿鬼！」，或想趁机告知什么紧急事呢？
好在这次只是一般交通纠纷，双方各执一词，阿鬼耐心聆听，最后建议去附近派出所做个登记。她留下简单联络方式，便把那一男一女劝散。
回到车上，阿鬼看起来略微疲惫，「明明是假日，怎么还是一堆事？」
「姊姊辛苦啦。好啦，依我看，都处理完了，差不多可以休息一下吧？」草草声音甜腻，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阿鬼白了她一眼，「哪有说处理完？」
「就……先放松一下呗！」草草立刻攀住她的手臂摇晃，「啊对了，现在差不多快十一点啰，中午快到了，好不好先去商场逛逛，再找间店吃饭？或者要不要先去喝冰的！」
阿鬼似乎有些动摇，一方面她确实无法马上侦测所有可疑车辆，另一方面又觉得带个未成年少女到处跑也不是办法。最后她轻叹口气，像是退让，「好，那就去商场晃一下，我再看看是否有其它通知……但如果我接到同事讯息，就得马上走。」
「没问题没问题！」草草笑得仿佛世界都亮了，她一边摸口袋，一边想着：一定要在同事打电话过来前先想个办法干扰，现在手机那道裂痕也算是帮了忙。
车子再次上路，朝市中心那座大型商场驶去。草草一直满脸雀跃，阿鬼看着她，也忍不住放缓语气。 「妳怎么对我这么感兴趣？同学不找妳出去玩？」
「同学吼，他们才不懂我呢，而且姊姊比较帅嘛！」草草大胆地调侃，眼里闪着狡黠，「我同学都不会像妳这么厉害，又能保护人、又能教训坏人，还能顺便巡逻一日游，哪里找？」
阿鬼轻笑，「听妳这么一说，好像也不赖。」
「对嘛，对嘛！」草草完全不掩饰那份欣喜，仿佛她的世界只需阿鬼的认同就够了。
没多久，车子抵达商场地下停车场。两人下车后，草草自然而然地挽住阿鬼的手臂，向电梯口走去。一旁路过的情侣看着她们，也许以为是感情很好的姊妹档，或是一对气场不小的百合组合。草草不以为意，依旧摆出一脸甜蜜笑容，而阿鬼虽然板着脸，却没有把手臂抽走。
走进电梯时，草草注意到电梯内有人认出阿鬼，小声议论「咦，那位不是之前上过新闻的女警长吗？」她立刻抢在对方开口前，朝他们挥手装可爱，把对方吓得愣住。一趟电梯行程无人多话，算是有惊无险。
出了电梯，商场里冷气充足，人流不少。草草像进到游乐园似的，拉着阿鬼四处逛：「姊姊，我想去那间卖服饰的店，还想试试那家限定冰淇淋……」
阿鬼无奈地跟着走，被她裹挟到各种柜台前。说是巡逻，其实已经彻底沦为「姊妹逛街」。
他们一路试穿了几件衣服，草草在试衣间拉上帘子时，不忘掏出手机瞄一眼，看看有无新的通报讯息，并且确保阿鬼的手机暂时没有响起。她自言自语地念叨：「最好今天都这么平静……让我好好跟姊姊过一天嘛……」
试完衣服走出来，阿鬼没有多问她在试衣间里偷偷干嘛，只是抱胸打量草草，「这件洋装还不错，看着挺活泼。」
「真的吗？我也觉得好看！」草草故作害羞，旋了一圈，裙摆跟着翻飞。她眼神里藏着小小欣喜。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买，更多是想多花点时间缠住阿鬼。
之后，她带阿鬼走到一处饮品摊，买了果汁边喝边聊。这时她又抛出一个「魔术」小把戏——看着柜台里的店员动作，她忽然对阿鬼耳语：「那个店员姊姊待会会打翻果汁哦。」
阿鬼正想反驳，果然下一秒那店员不小心手滑，把正在调制的果汁撞翻半瓶。冰块水溅得一地都是。阿鬼惊讶地转头看草草，「妳……怎么知道？」
草草耸肩，故意卖关子，「我就说，我有超能力嘛！」
这种看似小恶作剧的事，草草一路做得乐此不疲。从路边摊到百货电梯，甚至猜中某对情侣一定会吵架，结果真让她抓到两人互相抬杠的场面。阿鬼有时怀疑，但往往忙于应对她突如其来的撒娇或拉扯，也没有深入追问。
就这样，他们在商场里逛了约莫一小时，天色逐渐逼近中午。草草累得坐在长椅上，抱着果汁猛喝，阿鬼坐在旁边，翻看自己那破裂的手机萤幕，仍是无法顺畅使用。 「啧，得赶紧修一下。」
「要不然先放着，反正姊姊今天是假日嘛？」草草故意装无辜，「还是我们先去吃午餐吧？我快饿死了！」
「妳刚才不是喝果汁、又吃了一堆小零嘴？」阿鬼扶额叹气，但看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是点头，「好，我们去楼上餐厅区看看。」
草草一听立刻来劲，拉起阿鬼就往电扶梯跑，完全一副「恋人逛街」的亲密姿态。阿鬼也许习惯了，并没有太大排斥。对周遭投来的好奇目光，她一直就不怎么在意，只要草草开心、又别太胡闹，她也懒得多加干涉。
两人走在商场餐厅区，到处都是香味扑鼻。草草边走边转头，「姊姊想吃什么？寿司？炸猪排？还是韩式烤肉？」
「都行，妳选吧。」阿鬼简短回答，目光仍在观察四周路况。或许她仍然没忘记自己是警长身份，需要稍微留意有无异样。
「那我选烤肉啦！」草草眼里闪着光，拉着阿鬼到某家店门口排队。其实这家店稍微贵，但她想多消磨一点时间，也希望花费越久越好。
排队时，一名年轻人朝阿鬼方向探头，看似认出了她，嘴里喃喃：「是警长吗？我有件事想——」
草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假装没站稳，狠狠踩到那年轻人鞋子。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她演得无比自然，让那人痛得弯腰，诉苦也说不出口。
阿鬼转过头来，只见草草对那年轻人道歉，并没听清他本想说什么。她皱眉问：「又怎么了？」
「我太笨了啦，一直不小心撞人……」草草笑得无辜，「他好像被我踩到了，我先扶他去旁边休息一下。」
阿鬼还来不及细问，草草已经拉着那人到队伍外。趁对方缓过痛楚，她压低声音道：「不好意思啦大哥，我看你要找警长？可是她今天放假，求你通融一下，下次再说吧……」
那人一头雾水，但被草草那可爱的眼神直视还是忍不住点头，默默退开。
回到队伍里，草草又露出闪亮亮的无辜眼神，假装刚才只是个闹剧。阿鬼懒得多过问，她吸口气说：「妳可真是个麻烦精。」
「呵呵，姊姊不嫌弃就好嘛。」草草笑颜如花。她看着渐渐往前移动的队伍，心想：只要这样持续下去，就可以让今天彻底变成两人世界。于是她主动挽住阿鬼的手臂，更亲昵地靠近，小声道：「姊姊，午餐之后，能不能再陪我去看场电影呀？」
「……妳真的很爱玩。」阿鬼叹道，眼神里虽有无奈，却也并非毫无松动。草草就是看准这点，一路不断放大甜言蜜语，让她卸下平日时时绷紧的防备。
排队大约等了十五分钟，两人终于进入店里，用了个边角位置。草草拍拍椅子，示意阿鬼坐下后，自己紧挨在旁边，翻开菜单。 「哇，今天可得大吃特吃！」
「别点太浪费。」阿鬼习惯性警惕，草草于是装作可怜巴巴，说难得姊姊带自己出来，不开心怎行？最后她还是让步，任由草草点了一堆肉、海鲜和小菜。
食材端上桌时，草草尽情展现「高中生大胃王」的本色，烤肉香气四溢，而她也不忘时不时帮阿鬼夹一些，嘴里喊着「这块看起来超赞的！姊姊吃吃看！」。
阿鬼虽然嘴上说「我自己会烤」，但看着草草开心地忙进忙出，还是默默地被她服侍，似乎也不算讨厌。
一顿饭下来，草草抹抹嘴，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 「啊……好饱，姊姊感觉怎么样？」
阿鬼喝口茶，瞥她一眼，「妳都喂我吃了一堆肉，我现在也差不多饱死了。」
「嘿嘿，那就好。我可不想妳饿肚子嘛。」草草嘻嘻笑，眼里有种异常灿烂的光。
她趁阿鬼还在休息之际，拎起包包假装翻找卫生纸，实际上又偷偷按了一下手机，确定自己没有漏掉什么陌生电话或讯息，也确定阿鬼的手机依旧被她藏得很稳。
她想：今天过到现在，一切都很完美。这才正午，她还能陪姊姊继续到下午，再逛逛书店、或看电影、喝下午茶。只要别发生「意外」，就能保持这种百合贴贴的愉悦时光。
「姊姊，等会儿去看场电影嘛？」她再次提出邀约，语气中带着小小期盼。
阿鬼想了想，并没有立刻拒绝，像是默许了。 「好，不过得先去买票吧，现在应该是中午场？」
草草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早就想看那部爆笑片！」
两人付完帐，朝商场内的电影院区走去。周末的人潮不少，队伍排得长。草草照例精力充沛地在队伍里转来转去，阿鬼则靠着墙面，似乎多少放松下来。
这时，一阵剧烈的手机震动声从阿鬼的口袋里传来。草草下意识神经一紧，伸手轻拍姊姊的肩：「姊姊……我帮妳拿吧，看妳手上还提着东西。」
「也好。」阿鬼掏出那支裂痕手机递给草草，示意她帮忙按免提。
草草瞄了眼萤幕，上头显示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心里暗暗发慌，但面上仍故作平静：「喂，请问哪位？」
对方沉默了两秒，似乎没料到接电话的是个少女。草草立刻借机喊：「喂？喂？听不到耶！」然后「啪」地一声假装讯号断掉，「奇怪啊，可能是讯号不好。」
她递还手机给阿鬼，装出无奈的表情，「姊姊要不要回拨？」
阿鬼皱眉看着裂开的萤幕，按了几下都没反应，只好放弃。 「算了，反正也不见得是重要的，等等再说。」
草草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又躲过一关。她挤进队伍里牵住阿鬼的手臂，装作撒娇道：「姊姊，轮到我们买票啦！」
阿鬼没多话，随着她往柜台移动。暂时，两人的世界依旧只是「逛街看电影」的假日氛围。草草感到心跳略快，但那更多是因为她和阿鬼之间微妙的亲密。只要能一直这样黏在一起，不被外界打扰，那就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