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写作姬命时,黑木所想象的对象就是姬野。虽然说连衣裙与和服/巫女服之间仍有着相当的距离,但相比较绑定着学生身份的“制服”,还是更容易使人想象出角色在学园之外的背景中会是什么样——也可能只是更新鲜。不管怎么说,景色令人大饱眼福之余,又能看到美少女,还能看到美少女在这片景色内的表现,很难不激发出灵感,得到很多收获。
踩中树叶时发出的窸窣声疑似惊动了追兵、走到石前笑谈像是只大狗、伸手挡住树叶稀疏的光线时看见一只稀奇的小鸟……将诸如此类的细节一一填充进剧本的留白中,使得人物更加有血有肉,文本中所虚构的内容与现实发生了纠缠。
——还不止于此,这趟爬山中最值得留恋的,就是姬野的照片了。为了更能将肉眼与镜头对应起来,黑木提议给姬野拍几张照,她歪着头考虑了一会,决定也要拍黑木。虽然两人明面上的理由是增加写作时的代入感/考虑分镜,但从拍下照片时的雀跃跟谈笑中不难看出,单单是照片本身就已经能占据足够的分量了。
与姬野能驾轻就熟地摆pose相比,黑木就要僵硬得多了,只会尴尬地举起一个“V”。毕竟这是一名手机上没有自己照片的男生。姬野觉得这样也很好,反正不是写真也不需要卖钱,没有表演的痕迹反而在日后更能回忆出当时是什么情景。不过,黑木对拍照也没有显得很抗拒;他先是不愿意看自己的照片,看到后又夸张地说了一声“好丑啊”,姬野笑着说“哪有”之后,他仔细地观察姬野,发现对方真的没有流露出嘲弄的神情,而是好好将照片存进手机,就转变为跟对方自然谈论表情、动作的好坏了,虽然因为完全不了解,做出的发言全是“我感觉”这一派意味,但姑且没有一味否定自己,不时觉得姬野拍得很好了。
既然谈到照片间的差异,进而之选择更好的姿势也就理所当然了。因为对自己外貌没有信心,黑木实在不是很放得开,但在姬野的指导之下,他感觉最后几张确实“稍微能见人”一些了。
姬野的照片,问题则来到了黑木不会拍照这方面。无论拍别人还是被拍,黑木都完全是菜鸟呢。姬野非常好看,斜倚在树木上被树叶间稀疏光线打到的场景就像是丛林中的妖精一般,连衣裙也是朴素而又轻薄的,似乎可以当作是森系装扮。有些插画会描绘美少女在丛林中,错落的阴影里的场景,与一般的商业插画相比要更有氛围感。
黑木照着那种印象去拍了。结果来说,有点一言难尽,既可以说确实有那种味道,又因为画面的层次不够清晰,或是别的原因,而显得平淡普通,使得解读成那样有先入为主的嫌疑。姬野看到后没说什么,黑木主动表示没拍好吧,姬野觉得这也没办法;就耐心,重视视角、距离而言,这张照片大体都没出什么差错,更多的抓拍时机或是拍摄技术这些方面,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而且黑木的兴趣也不在这方面。姬野认为自己也只是新手而已,没有好为人师地说太多话。
黑木提到他是照着插画的印象去拍时,姬野才说这很好呀,拍照也需要注意主题性呢——希望这张照片给人留下怎样的印象。说到这里,黑木发现这虽然讲起来像是一回事,却可能似是而非。自己只是单纯试图复现插画而留意拍下阴影,但这种复现更多是元素的拼凑,没能去贯彻想要表达的印象和感情。于是,黑木请她回到刚刚的位置,做出“靠得更自然一些、眼神要放空、不要直对着镜头”的指示之后,通过摄影机里的画框感受着此时此刻的画面里包含着怎样的情感——生命漫长而神秘的妖精自然流露出没有注意到镜头,对某种寡淡日常捎带忧郁的摸样,咔。
可能是自恋,但成品惊人的好,完全进入某种唯美的境地里了。黑木看着照片哑然失言,很可能只是因为新鲜而抱有好感,这叫他自夸不出口。直到姬野看到后也吃了一惊,眼睛弯成月牙,笑嘻嘻地说进步好明显。黑木确信了心中那股“拍出杰作”的感动。随着姬野走进画里,原先就在“画”里的姬命变得真实了,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物在黑木的内心中焕发出生命力,自发动了起来。没有比这更好的取材了。同样毫无疑问,这张被姬野也要去了的照片,会成为两人很重要的珍藏。主要功劳还是姬野跟景色(难道说姬野也是一种景色?)都太好看了。
对姬野长期状态不好而抱有的些微遗憾,在今天似乎被加倍追补了。人类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成为超人,因此“一直都完满地做到最好”似乎无论在多么伟大的人那里都不切实际。可我们可以无限打磨已成为定格的事物,无论那是回忆或一张照片,确信那已经是一件精美的事物,这一点似乎没那么难。
笑容、进境、感动、美好,从各方面来说都堪堪完美的一天。回家后黑木收到姬野的消息,说今天很开心;你能开心真是太好了,我多希望能给你带去笑容的不仅仅是这一天。你手上的刻痕,眼边的黑眼圈,背上不经意间印出的淤青,这些事物,都已经被时间熬成汤渣,沉得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