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几乎全部以失败告终。
动用火炮狂轰滥炸再叫上步兵对着堑壕猛冲已经是十分落伍的战术，但从战争刚开打那年就一直运用着，直至今日。
皇帝陛下策划的全面进攻不幸被林雨曾经的一番话直接言中，挖下两条堑壕这么多年，重炮炸那么多遍，步兵冲那么多遍，战争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且为了祭奠太子殿下，迪亚克拉陆军全部换上了白色军服，在战场的环境里格外显眼，在兰佛斯人视角里更是直接化身移动靶子。
五次突击，五次失败，白色潮水一波波撞在兰佛斯人精心修筑的“防波堤”上，蓝色的枪“焰”亮起，一批批迪亚克拉士兵成片倒下。
据统计，仅攻势发起的第一天，迪亚克拉方面就付出了一万人的伤亡，推进距离0公里。无人区里响彻伤兵的哀嚎，无人救援也无人收尸，他们横七竖八躺在两军阵地间，直至死亡或者腐烂。
但是林雨这边非常安逸。
杂牌有杂牌的好处，林雨所属部队压根没有参与这场号称“帝国兴废在此一战”的进攻。他们中间为数不多的老兵全部被抽调走，编入其他部队，在先前的小规模进攻中与新部队磨合。
失去老兵的支撑，这支杂牌军将彻底沦为填线宝宝，朝天放两枪都算对得起皇粮的那种。要不是士官尉官们三令五申督战队的枪口在后面架着，他们可能连线都填不了。
就在这样平常的一天，林雨被南宫姐催促着起床，抱着本解剖图解就开始啃。今天炊事兵送早饭的时间好像晚了点，她空着腹翻了好几十页书才等来那道健硕身影。
余光瞥见对方端上来的东西，林雨立即将书签一夹，在衣服上擦擦手便伸手去拿热乎的馒头。
定睛一看，惊喜地发现它的形状与馒头不尽相同。
“哦！今天居然是包子吗！”
“并不是，”南宫姐立刻给林雨浇上一盆冷水，她把“包子”从中间掰开，露出里面纯白的内芯。“只是做成包子形状的馒头而已。”
“欺人太甚……”
忍住想要追打炊事兵的欲望，林雨默默学着南宫姐掰开这个“包子”，并往里面夹了几条咸菜。
好歹是白面馒头，好歹不是杂粮窝窝头。
在心中默念着这样的话，林雨才将心中强烈的反差感压下，就着温水将它一口口吃掉。
“说起来，帐篷里已经好几天没伤员拜访了。”南宫姐边吃早餐边翻看她那部大头书，“最后一位伤员几天前上了火车对吧？”
林雨回忆起去找中校唱歌那天远远和她打招呼的身影，点点头附和。
“真是清闲啊，那个总是受伤的人这次也没有来。”
南宫姐随意提起的话题马上引起林雨的注意，“谁呀？”
“你之前不是和我谈过他的问题吗，怀疑他故意伤害自己跑到医疗帐篷开小差来着。”
某张普通英俊的脸庞浮现在林雨面前，随后被想起的是他那可以用抽象形容的行为方式。
林雨立刻皱着眉，“那种人谁会理他啊，不懂说话就算了连听人说话都不懂……”
他给林雨留下的初印象相当糟糕，虽然没坏到隔壁军需官那种水平，但已经远低于最初在战壕里认识的夏中尉。
人家起码牵线搭桥给了林雨一条远离堑壕的生路，他只给林雨带来一件又一件麻烦，以及一台又一台手术。
“可能他已经失掉他的幸运，永远留在堑壕中了吧，不然只要还剩半口气，爬都要爬回这里来，好像死也要死在帐篷里一样。”
林雨心中涌现出一点点悲哀，对于一个刷指标工具人的消失而惋惜。“也许吧。”
他其实也有优点，比起其他重伤员，治好他要耗费的时间精力要少许多。林雨虽然表面嫌弃他，但背地里拿他刷了不少业绩，每月的奖金中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出自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在毛巾上擦擦手，又把看到一半的解剖书放到私人物品的区域，林雨挥挥手和南宫姐告别。“我出门了。”
“嗯，去哪啊。”
“去找中校谈谈那个计划。”
南宫姐又翻过一页书，“要让炊事兵留午饭给你吗？”
她将记忆中中校住所的饭菜与炊事兵舀出的乱炖稍作对比，立即摇摇头婉拒了南宫姐的建议，“不用了，我在那边吃。”
其实主要目的是蹭饭，次要目的才是和中校谈论她那个无限期推延的四面楚歌计划。自家国号是“楚”所以以后魔音轰炸的反战歌曲是“楚歌”，没毛病。
“三天两头往那边跑，小心你的伪装露馅。”
“怎么会呢。”
出了帐篷，林雨一路往那栋特别的小楼走去，路上遇见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脱下宣战日当天那身白装。尤其是督战队，第二天就换回了他们标志的一身黑，生怕其他人认不出他们。
这一路上她也在酝酿措辞，针对工厂印刷的各种情况。她甚至做好了再次从事手抄传单工作的准备——准备在听到这一消息后立即放弃这个计划。
“最近那边排班有点紧，需要印刷战争宣传的资料，个人委托都被推在了后面。”中校这样告诉了她实情，“但说实话，我对你计划的第一步更感兴趣，你那张唱片在小范围内很受欢迎呢。”
不是……连这种战壕小调都要听？这算得上什么登得大雅之堂的艺术吗？
“我，我暂时……好吧，我可以再录几张试试，只要有歌给我唱。”
文艺兵的前景非常诱人，只要她在音乐界闯出个名堂，她的人生分分钟可以从战争文变成都市文，不必再担心哪天会被逐一发送子弹炮弹，也不必再担心哪天会被牵扯进堑壕战中。
又进了中校收藏“唱片”的房间，轻柔甜美的歌声从门缝中溢出。
——少女歌唱中——
很快到了饭点，林雨顺水推舟答应了邀请，被留在这吃午饭。
中校住所的伙食水平绝对完爆炊事兵统一煮的饭菜，好像是最年长那位前辈下厨做的，新鲜健康且美味，含肉量也远高于曾经收买她成为医务兵的那碗猪肉青菜炖粉条。
一整桌饭菜的卖相也甩开哪位炊事兵不知几条街。
不过饭桌上有更吸引人注目的现象发生。
“啊……”
“先吃我这个！”
中校被另外两人包围着一口口喂饭，连带着林雨也被喂饱了狗粮。
做好一桌饭菜的医务兵愤而拍桌，将盛饭的碗都敲得腾空而起，“才中午就发秦了？别忘了今天轮到的是我！”
最后那位前辈则一个劲往林雨碗里夹菜，“这个菜有营养，好吃多吃。”看样子势必要让她的肉体也一并吃饱。
中校大人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前辈们对他争风吃醋的氛围。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只有林雨在一边专心致志默默干饭，努力囤积脂肪让胸前快快长大，争取早日脱离中校的好球区。
南宫姐和前辈们的感情很好，前辈们和中校大人的爱情也很甜。
好像南宫姐说过是中校主动把她们都追到手来着？没有威逼利诱，没有想象中的强迫和屈辱，林雨只看得出来恩爱与修罗场。
她对这位三十岁出头的眼镜男的看法略微改善了一点，当然，在自己正式脱离贫乳行列之前绝对不会彻底反转。
“你们两稍微收敛一点，别把人家吓着……啊，没事了。”
中校本想劝劝身旁的少女悠着点互动，却发现林雨正在专心吃着饭没空管其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林雨眨眨眼，隐约觉得自己马上要成为饭桌上最最耀眼的一颗电灯泡——管它的，再吃一碗。
舔舔油光四溢的粉唇，她决心要将中校吃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