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的喊出了这个称呼。
在这平原之上，寒风萧瑟着，卷动着地上的沙土拍打，在这支离破碎的营地之上。那轮月色始终冷清的泼洒在地上，如同那画中一般，绝美的二人就这样对视着。
“呵呵呵…还是那句话，我输了。要杀要剐，还是说…”烟沐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被有些破损的衣裙遮掩住的娇躯，玩味的说道“你想用我的身体来满足你的手下…我也无所谓啊。”
“姐姐！”烟尘冷呵了一声，打断了这番话语“不要说这样的话…我都未曾轻贱于你，你又为何？”
烟沐平静的注视着自己妹妹的表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妹妹会是怎样的反应，因为自己的妹妹太过正直，也太过认真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你应该知道，对我必须有一个处置，而且必须是服众的处置。”
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现在直接动手杀掉，提着自己的头颅去见其他人，那样无论对任何人而言都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火光在黑夜中闪烁着，在那远方突兀的出现了，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密集的脚步声，以及人群的喧哗声，哪怕站在相当远的地方都可以从那人群的方向听到欢笑声。
那是胜利者的声音，那些胜利者们仿佛都已经看到了自己名利双收的未来，他们压着基本没有反抗的失败者，欢呼着来到了烟尘的面前。
“幸不辱命，少宗主！”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已经可以堂而皇之的喊出最后三个字了，甚至也许再过不久，烟尘就会名正言顺的继承宗主之位也说不定。
随着普通的声音，有几人跪在了地上，那几人正是一开始站在烟尘这边的神之眼持有者，在确认的烟沐已经失败，见证了那通天彻地的一剑之后，他们基本没有怎么反抗。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最中央的两人身上。
“少宗主，容我斗胆问一句，您打算如何处置…烟沐长老呢。”开口的人一开始是想要说叛贼的，但是仔细一想好像这两人在名分上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冲突。
更不要说这本就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插进去给其中一方安个名声说不定捞不到好，更不要说烟尘这人本就重情重义。
烟沐也在等待着烟尘的决断。
“暂且收押。”烟尘直到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狠下杀手，她松开手，手中的武器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在空中“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面对。传我命令，后日正午于大帐集合，明日休整一日，就这样吧。”
烟尘闭上了眼，背对着众人。
其他几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低下头去，正好发现烟沐正看着自己这边露出嗤笑的表情。
在这里不下决断恐难服众啊…他们其实是想要这么劝导的，但只可惜烟尘现在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打算听进去。
只好应承下来，那拥有神之眼的女子亲自上前收押烟沐。
“老实点，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动作。”
“呵呵呵…你该在这里杀了我的。”烟沐并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兴奋，反而看上去有些哀伤。
如果烟尘没有做好手上沾染污秽的准备的话，哪怕最后的继承人只剩下她一人，宗主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放手。
没错…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烟尘自己当然也明白。
“少宗主…”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去找我的那位友人。”烟尘打断了其他几人的话语，在场众人都明白烟尘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而找的借口罢了。
毕竟与自己的家人相互厮杀，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便默默的告去了。
“我到底该如何是好？我到底是对是错？为何，侠人总要面对这样的抉择？为何，这天下从来非黑非白？为何，家国两难全呢？”烟尘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明月，那轮自古以来就悬挂在天空上的月亮，那月光是如此的清澈…而它所映照的大地却如此浑浊不堪。
“我一直都在追逐这侠的脚步，我一直觉得这江湖上处处是侠义之所，这天底下处处皆行侠仗义之地。然而，然而…”
烟尘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之后，只觉得有一口气郁闷在心中说不出来。无奈的转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她记得那正是唐忆离开的方向。
她说了会去找唐忆，虽然是托辞，但确实会去找。
还好唐忆离开的并不是很远，在一道小小的山冈之上，那身镶有金纹的白袍在空中迎风飘荡，很是显眼，在前行了十几分钟之后，便可以看见了。
白发的少女坐在夜色之中，低垂着眼帘，那目光却不知在看向何处。少女似乎在忧愁着，那份哀伤的感觉与那月色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烟尘完完全全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所以他似乎明白着唐忆在想些什么。
“唐忆。”烟尘从后方走了过来，与诺艾尔并肩站在一起“抱歉。”
“不，烟尘小姐你不需要说抱歉，其实我早就已经明白的，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诺艾尔连忙摇头。
是啊，她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世上并不只有好人，那无端的恶意充斥在这个世界的仿佛每一个角落。但是正如琴团长像自己曾经说过的一样，无论被恶意伤害多少次都不要去怀疑善意的所在。
“无论我到底看到了怎样的风景，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最初见到的那道光，是啊，我明白的。”
所以她只是在确认罢了，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她也希望可以得到否认的回答。
“侠…”烟尘的瞳孔中忽然闪烁起点点光亮来，不可否认，诺艾尔的这番话确实触及了她所坚定的事“当如是也。”
“受教了，唐忆。我第一次这么觉得，”烟尘看向了远方的月色，在这一望无垠的旷野之上那洁白的光芒在地上如梦如幻。
没错，这里就是自己曾经所向往的江湖。
“在那场江月会上，能见到你，结识你，真是我烟尘三生有幸。”
“啊？这不至于…”
“不，唐忆你或许不曾感到，当我站在这个位置时，忽然发现到头来，曾经真正将我视为友人的只剩下景云。”
“而后来，连他也离我而去了。你看，现在站在我身旁的只有你了。”烟尘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其中的苦涩好似只有自己才能品会。
诺艾尔转过身仰起头看向烟尘。
“即使是我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怀疑我所选择的路是否正确，我是否应该继续走下去。”
“如果这条路的尽头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么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吗？”
“不过，”烟尘收回了目光，瞳孔之中的神色显得温柔起来，默默的坐在了诺艾尔的身旁“我忽然有点明白了。”
“我一直在追求着那书中的，我心目中的江湖，这就足够了，无论我见证了怎样的风景，这都并不妨碍我想要追求她。”
烟尘感觉自己放松下来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这才意识到这一段时间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在强撑着。
“江湖儿女，豪情万丈，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侠，吾道不孤也。”
烟尘的身体轻微摇晃着，然后向着一旁倾倒过去，诺艾尔连忙搀扶住了将要倒下的烟尘。
“好像有些累了，可以陪我休息一会儿吗？”烟尘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问道。虽然自己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但是至少现在至少此夜，自己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好。”诺艾尔想了想，轻轻搀扶着烟尘，让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不一会儿，传来了轻微的喘息声。诺艾尔打开系统空间，从中取出备好的被褥盖在了烟尘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哪怕是烟尘，也与其他的女孩子一般精致而脆弱。
诺艾尔明白，明天早上她一醒来，便又会是平时那个认真而潇洒的行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