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场鸿门宴的落幕，整个草原汗国都陷入到了波谲云诡的气氛之中。

首先感受到不对劲的是那些还在大荒原上抓战俘的各部军队们，自从上次自家头人带着卫队前往金帐之后就再没往回传过消息，只有大汗那边派了传令兵告诉他们头人们都驻留在金帐为新成立的汗国朝廷效力了，他们这些军队以后也要直接听从大汗的调遣不能继续各自为战。

头人们成了朝廷大臣留在金帐倒是没什么好说的，那些精锐卫队同样一个没回来就让各部族的军队人心惶惶了，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测是不是大汗跟自家头人闹掰然后被扣在金帐了，负责保护头人的精锐卫队自然也跟着一起有去无回。

故而各部族对大汗的军令也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那些本身军力比较薄弱的还有头人对属下掌控能力不强或搞得天怒人怨的部族都选择了听从大汗的指挥，剩下七八个相对强大的部族则干脆驻扎原地按兵不动，并向金帐方向派遣了探子想要打听清楚上次宴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不是说这些部族对自家的头人就死心塌地，他们更担心的是巴图鲁的部族会借此机会将自己的部族给吞并了，要知道在弱肉强食的荒原上部族之间的互相吞并可不像文明世界的国家兼并那般“和平”，被吞并部族唯一的下场就是举族成为胜利者的奴仆，这种奴仆身份得过上两三代人才有可能被洗脱掉。

虽说自家头人贪得无厌也听不做人的吧，起码维持部族的独立也要比给人当奴隶强啊，有能力对抗巴图鲁的各部族军队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就在各大部族还在疑神疑鬼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些护送头人前去赴宴的卫队士兵又突然回来了，而且这些人一回来就找到军中临时领队的军官说什么有要事相商。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金帐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奈曼部族的中军大帐里，代替奥云达来管理军队的军官急不可耐地问道。

“大人不必担忧，头领他老人家在金帐吃好喝好过得舒服着呢，而且还得大汗青眼成了新朝廷的吏部大臣，主管整个汗国的人事运作，自然是没有时间回来继续带兵打仗了。”卫队的领队闻言嘿嘿一笑，跟对方解释道。

“果真如此？”军官眉头一皱总觉得这事儿有点荒谬，自家老大是个啥性子他还不知道吗？说好听点叫深思熟虑，说不好听的就是多疑又阴险，远的不说就这次出去赴宴，临走之前还在军中安插了好几个人瓜分权柄，生怕自己在他离开之后搞什么幺蛾子。

“嗨，我们还能骗你不成？”领队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另外再给你说件好事！因为头领已经是朝廷大员，所以咱们的部族也归属于朝廷管辖之下了，以后部族的收入不再由头领直接分配而是由朝廷派人管理，除了必要的税收之外剩下的钱全都用在咱自己身上。”

“那朝廷要收多少税？”军官算是部族里面少数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税收是啥玩意儿他明白，这里面弯弯绕多着呢！

“三成。”领队伸出手比出三根手指来。

“这么多？！”军官闻言倒抽一口凉气，部族收入在头人和头人亲信的雁过拔毛下已经没剩多少能分给平民百姓了，大汗那边再抽走三成底下的人日子可怎么过？

“这还多？”领队两眼一瞪，“这三成税收收上来主要是用以养兵的，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的军饷都由朝廷下发而这些军饷就从这三成税收里面抽取，你告诉我这很多吗？”

“额，所以我们现在不是部族的兵而是大汗的兵了？”军官听得一愣，若是如此的话三成税还真谈不上多，因为奈曼部在过去用来养兵的钱就占部族收入的三成左右，而且这些钱里面很大一部分用来采买军备，之后的大头则是分给头人信任的军中亲信，真正上阵打仗的战士们反而拿不到多少，勉强也就是个养家糊口。

附带一提，现在带兵的这位军官并非是头人的亲信，奥云达来也知道自己宠信那几个玩意儿都是什么货色，让他们带兵非得带出毛病来不可，所以只是将这些亲信安插在各个重要位置牵制这位军官让他无法完全自主行动。

“什么大汗的兵，那叫朝廷的兵！”领队一板一眼地纠正道，“老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头人身边那几个玩意儿你也看他们不爽很久了吧？什么东西啊就拿那么多好处！”

“嘘，就算头人不在，这话是你能说的？”军官连忙上去捂嘴。

“有什么不能说的？如今头人在金帐给大汗做事，军中的钱粮也归到了朝廷管理，老哥你还想看着那几个狗东西上蹿下跳？”领队一看就知道也是跟这些狗腿子有仇的，或者说全军上下就没几个人瞧得起那些靠溜须拍马得到头人信任上位的家伙，他们这些常年给头人当护卫的更是没少被欺压。

“……所以，头人是真的回不来了？”见领队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军官感觉自己隐约看明白了什么。

“老哥莫非还想让头人回来？”领队冷笑着反问道。

“大汗真的愿意把好处分给我们这些大多数？”出于谨慎军官还是追问了一句，他怕这些卫队是被大汗给收买了在这儿诓骗自己，等他跟头人闹翻之后再剥夺自己的军权，到时候整个部族就任由大汗随便宰割了。

“唉，老哥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也罢。”领队闻言叹口气，朝身后的部下拍了拍巴掌。

两名卫队士兵立即会意地离开，不一会功夫便抬着个沉甸甸的箱子回到大帐中来。

“这是大汗给的诚意，提前预支了三个月的军饷，你自己看吧。”领队一脚将箱子上的锁头踢开，里面金的银的晃得军官两眼发花。

“真的，都是真的……”军官捡起一块银币吹口气放在耳边，那悦耳的嗡鸣声说明这块银币下料很纯，又拿起个金币放在嘴里咬了咬，软硬正是纯金的质地。

“当然都是真的，大汗若是没有诚意也不会把我们给放回来。”领队见状撇撇嘴，“不过老哥你可别想着独吞，过几天朝廷派下来的督粮官便到，人家会监督我们按照军职分发军饷，那几个狗东西仗着头人的庇护作威作福的日子该结束了。”

“好，那以后大家就跟着大汗好好干！”真金白银往外这么一掏军官疑虑顿开，千万句话也没有这一箱金银更好使。

同样的事情正在所有荒原大部族的军队中发生，有的如奈曼部族这般和平谈妥，有的则是闹出了不大不小的流血事件，总体而言在巴图鲁的金弹攻势下各部族军队没起多大风浪就归顺了汗国朝廷。

至于那些军队身后的部族本身，在听说自家头人被汗王扣押之后非但没有闹事反而是张灯结彩喜大普奔，荒原上的牧民们淳朴不代表他们都是傻子，自己用血汗挖出来的矿石在北方联盟那边卖了多少钱这些人心知肚明，如今有巴图鲁这个青天大老爷劫富济贫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反抗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反抗的，比如那些头人的亲族和朋党就试图掀起动乱抗议巴图鲁的政策，结果乱子还没闹出部族驻地就被广大劳动人民给迅速镇压了，听说几个常驻在大部族驻地中的北方联盟商户还在民众自发的镇压行动中出力不小。

别说族内人了，就连他们这些做买卖的外人对草原部族权贵们对外吃拿卡要对内残酷压榨的行为都看不下去，现在那些淳朴的牧民老乡要把压迫者挂路灯能帮自然是要帮一把的，比如将库存里的武器暂时借给熟识的老乡用用之类，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先富带动后富了……

哦对了，荒原上其实并不兴挂路灯那一套，毕竟这里没有多少树木可用，牧民老乡们更喜欢的方式是把人绑在马屁股后面拖出去跑几圈，然后便就地喂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