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音乐,手机附带的音乐,完全没有任何的美感,生生地打破寂静。

伸出手,按下关闭。

睁开眼,是灰褐色等复合材料拼凑而成的天花板,岁月的流失,就连原本的木料气味都悄然消失。

没有蜘蛛网附着的日光灯,也避免不了布上尘埃,架子上的被褥也取用了不少。

毯子铺了两层,刚起身,竹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取下夹子上的袜子,径直离开被窝,寒冷袭遍全身,立刻大脑就清醒了。

即便身体很依赖睡眠,时间也不允许。

很快穿上略厚的衣服,穿上鞋子,站直了身子。

周围是水泥封墙除了阻挡寒风和冷雨以外,却并不能保持房间里的温度。

呼出的气虽然不能看到白乎乎的气团,但也感觉到,气温一天天在降低。

看了看时间,五点半,还好一如既往的准确。

在竹床的圆洞摸索到了一张纸条,是老爸留下来的,让我把昨天的柚子皮给邻居们一点。

走到柴房,摇了摇暖壶,时间过久,外壳的颜色基本上褪去,特别是手柄和瓶口,摩挲的更为严重。

像刷了油漆的铁门,结成斑块掉落,不过就是没有斑马条纹那么漂亮就是了。

打开瓶塞,食指稍微伸进去,感觉到暖意,还行隔夜还有温度,可以了。

狭窄的空间火炕可以摆放的东西都有限,一截牙膏、两个小型不锈钢杯,牙刷也是一大一小。

拧开水龙头,蓄了三分之二,在稍微倒入热水。

挤出牙膏,舒客牌代替了初中三年用的高露洁,因为初中学校附近的店只有这种牙膏。

脸盆是塑料材质,上面是卡通的两只猫,还有一个英文quiet的气泡。

哦,安静么,我还是认得它们的。

只可惜这世界上有一道题叫做完形填空,这种题目比语文的阅读理解还让我感到厌恶。

语文的阅读理解是限制了考生的发挥的一种题目,不能随心所以的写下感悟。

英语的完形填空,本以故事性题材居多,故事往往具有幽默性或富有哲理,其他还有科普小品。

甚至还有科学题材。

可它的做法是把一个故事,一句话每一个段落,拆得四分五裂,让人靠语感和上下文去琢磨。

就像躺在手术台,看着身体肚皮被切开那种难受的感觉。

这也是我无论如何都对英语产生不了兴趣的原因之一。

而每次发下的答案,翻译好的中文,我阅读的津津有味。

拧干毛巾,走到前屋,查看下课程表,准备今天的课本。

打开房门,小区还是处于睡眠状态,我沿着小道,去面馆。

这几天未营业,我能敏锐地感觉到李老板那种不适应。

身体习惯了这个时间点苏醒,身体习惯了出汗,身体习惯了闻拉面和香菜的气味。

“早上好。”

我打了声招呼。

李老板点了点头,从卷闸门后边拎出一只捆绑的老母鸡。

没错,是蔡婆婆饲养的其中一只活了四年的老母鸡了,尽管不能生蛋,但我知道蔡婆婆跟另一位老妇人商量好。

在过年的时候,用灌腊肠换。

去年,蔡婆婆的窗户的竹竿上,是用线条挂着的腊肠。

那么,今年也许就没有了必要了吧。

是呢,不需要牵挂了。

“要老人家的东西,挺丢人的,到时候我也得回礼。”

李老板干咳一声,勉强笑了笑。

思绪回到了昨晚。

“呐,乾龙,抓那只半个头冠的老母鸡,脖子处少毛的。你知道吧。”

她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也比之前的昏暗,多了一抹光,我不知道蔡婆婆在想什么。

“嗯,我知道,不过现在这么晚抓鸡,做什么。”

“熬汤,骨折的,就得补一补吧。”

显然蔡婆婆在笔录过程,向警察问清楚了全部。

——

李:“这我不能要,而且我女儿办过保险,所以医药费不用担心的。”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我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你不收的话,我今天就不走了。”

“那我必须付清钱,当我买下吧。”

“我不是要钱。”

“我知道的,我很清楚。”

——

蔡婆婆还说了一大堆希望王佳欣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子的话,两人一老一中年人,寒暄了很久。

赠送的母鸡,是为了传达一种情感,我擅自地去揣度下蔡婆婆的做法。

记得初二上册课文《老王》,那句话,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那是我第一次感触到,人与人之间还有这样一种很普通的希望。

李老板明白这层含义吧,对待蔡婆婆不应该是同情,也不该是收了母鸡,自己感到惭愧。

而是要去珍惜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有一个女儿,那么就好好的抚养她,不要让她在遭到什么危险。

对,珍惜自己有的,别人没有的东西。

正因为有蔡文浩这个五十多岁都未成家,赌瘾跟抽罂粟的鸦片一样停不下来的儿子。

蔡婆婆更希冀,李老板好好去对待。

用江南《龙族》一句话阐述。

最孤单的人分两种,一种恨不得全世界都跟他一样倒霉,一种则希望别人能幸福,因为看到幸福的人,他也略略觉得温暖。

形影单只的,也许有很多暗自鸣不平的人,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于是愤世嫉俗,那只不过是耍孩子气罢了。

幸福的人啊,要珍惜别人没有的,他们竭力努力的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们也许仅仅只能远远站立地看着,渴求着的看来很寻常的东西。

珍惜,就是对孤独者的最大的安慰了。

不必同情,也不必嘘嘘,不必愧疚,也不必要特地去帮助。

且行且珍惜。

——

——

李老板抓住那只不断挣扎的鸡,示意我一眼。

我上前抓住那不断蹦跶的双爪,李老板熟练地擦了擦刀具,放血。

虽然是老母鸡,但它知道自己即将死亡,拼命地蹬脚。

宰杀完毕,李老板用开水揭毛,我则是去烧汤去了。

直接在这里做早餐,带回去,不然时间上也来不及。

“老母鸡很耐煮的,今天要忙活到中午了。”

有事情可以干的李老板自然话就多了。

“您可以用记事本记录每天需要做的菜吧,您女儿一定很喜欢。”

是的,王佳欣表面跟父母不和,也是李老板太过于忙活面馆的生意。

现在面馆直接停业,尽管收入会大大减少,可王佳欣就能理解了。

对的,他们很在乎的,一直都很在乎你,王佳欣。

我拍了几张照片,并写下一些话。

嘛,到时候转发给林雨茉,让她和王佳欣交流。

保证最大程度上的恢复。

这一次,估计王佳欣身体和心理上的创伤都会慢慢愈合吧。

至于痊愈,这就不清楚,这看本人了。

不过,如同饭卡一般,有人丢掉,就有人拾取。

那么,还有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那就是蔡文浩。

想必过不了多久,蔡文浩就要被捉拿归案,那么到时候母子肯定要见一面。

那个时候,我又应该做些什么呢。

我要做我能做的事情。

放下手机,等待水烧开。

一旁的李老板,熟稔地解剖母鸡,清理杂毛,一边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我无法挪移脚步,大概是清晨,我的脑袋不够清醒。

也无法判断,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因为面对一个完全被赌瘾麻痹,失去感官的人。

甚至丧心病狂去违反社会基本的法律了。

言语绝对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可以说不亚于绝症。

蔡婆婆对儿子的训斥和教诲,在学生时代就应该存在了。

而且这么多年来,肯定是劝过无数次了。

可是就如同趴在我脚边的那条土狗,甩着尾巴,改不了吃屎。

鞭打什么的,那也是蛮人的做法,如同法律仅仅是约束的存在罢了。

没有那些,他依旧是赌徒。

再说,暴力也算很低劣的手段,根本上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也许,蔡文浩现在是世界首富,他就不会赌了,做梦都笑醒,但那是不可能的。

麻烦也会接踵而至,不同阶级的人,烦恼也决不相同。

我要让他,在母亲面前,真正意义上的,自我感到愧疚,感觉到自己五十年来的生活。

还不如一条哈巴狗。

真正意义上的去摧垮他,让他后悔,让他绝望。

没有必要同情他,这是对他最大恩赐。

对,我应当这么做。

可是,我在内心再一次问自己。

我能做到吗。

这样我,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我。

能吧,堂堂正正的,在没有规则的枷锁下,跟他决斗。

我深深吸了口气,大脑里仔细地想,尽可能地去想,我该用什么方式。

思考的时光也是很快速的,开水烧开了,我按照步骤放下骨头和肉沫。

而李老板也撸起袖子,在砧板上,用刀斩骨了。

“对了,我和面,都忘记了。”

李老板笑着说。

面馆不开张,夫妻倆的习惯也没有改变,照例也会做拉面,自己早上食用。

“乾龙啊,我也多加了几份量,等会你顺便带回去呗。”

“呃……好的。”

我接受这份盛情,主要是给蔡婆婆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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