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竹蹦蹦跳跳地出去了，洛心梅坐在床上，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愤恨，在刚刚的那种情况下，她几乎已经完全找不到可以用来反抗江语竹后续行为的办法。
但她就这样放下了，还表现出仿佛是曾经的那个江语竹的样子一样。
一时之间，她无法理解。
“你的徒儿刚刚精神彻底崩溃了，她对自我的存在都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怀疑。”
“为了挽救她几乎要消散掉的人格，她的灵魂裂成了两半，这是离魂症的症状，你应该清楚吧。”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剑道本源漂浮在这个房间里，祂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
洛心梅下意识的问出，她其实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自己徒儿心里的形象究竟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毕竟洛心梅只告诉了江语竹自己是因为剑道的原因抛弃的她，并没有具体说明是何种情况让江语竹与她的剑道之间产生了冲突。
而江语竹在先前剑道本源提供的一些片面信息的影响下，已经认为洛心梅是因为自己没法继承她的剑道所以没有用所以抛弃的。
很显然，洛心梅虽然绝情，但也确实没有绝情到这个地步，若不是为了研究必须要保持她的贞洁，她真不一定会拒绝徒儿的感情。
“这事也赖我...不过也不重要了。”
剑道本源尴尬地捂脸，祂当初真的不应该被气急了说那么多的。
“总之一个已经精神崩溃又患上了离魂症的人，已经不应该再顶着剑仙的名号了。”
“杀了她，这是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前，你可以做的唯一的补救措施。”
剑道本源开口道，虽然祂的言语相当平静，但是所具体说出的文字却赋予了这句话温度。
洛心梅没有开口，她只是低着头，看着地板，看着自己的腿。
“承袭剑道本源，死亡并不是唯一的方式，当初师尊就是主动把你交付于我。”
那个对方所分裂出来的新的灵魂，亦或说是新的人格，看上去并没有这十几年间的记忆，因此她完全没有行极端之事的必要。
“确实不是唯一的方式，但在她的灵魂分裂的时候，我同时被这两个灵魂绑上了天道契约，因此光靠骗那个和善一点的她是不够的。”
“而那个原来的她，现在应该可是相当憎恨你吧，连原先的那点爱意也应该都不复存在了。”
洛心梅又陷入沉默中，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腿。
“你也别以为那个和善的她就不会来找你麻烦了，她或许确实是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但她以前便一直存在的那份对你的感情，你死遁的其中一个理由，你都忘记了？”
“这便是你唯一的路，如果你还想要继续你的研究的话，这便是天命给你留下的最后且唯一的一条路了。”
“不要等着大难临头了才想着后悔。”
“你说这些话，不怕遭到天道劫雷嘛？”
剑道本源，这个跟了自己万年的剑道本源，她很清楚对方的心思。作为道则意识，祂所存在的唯一目标和意义，就是将自己的道则给发扬光大。
祂也一直都是自己在研究剑道方面的帮手，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只是单纯的主人和仆从。
但久违的，洛心梅听着剑道本源的话，感受到了一丝恼怒和烦躁的情绪。
“天道给我设下的枷锁里确实让我忠于剑仙，可并没有明确的要求我具体忠于哪一位剑仙。”
“而我则更愿意忠于更能将剑道发扬光大的那一位剑仙。”
“江语竹她曾经也很受我看好，这位心境和你以及你的师尊大为不一样的剑仙，或许也能从另一个方向上填充我剑道的枝叶。”
“但她却放任自己的情绪，让其导致她止步不前，最终让其摧毁了她。”
“她已经没有价值和意义可言了....而你如果不想变得和她一样，就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当然你不会的对吧。”
剑道本源化作的小女孩缓缓飘近，看着洛心梅的眼睛。
“万年以来，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天玄....”
话毕，剑道本源便消散了，化作空中的一颗颗白色的星星，独留洛心梅一人在这房间里。
洛心梅还是呆呆的看着她的腿，整个人是像是发愣了一样。
然而她的头脑却在不断思考着。
祂....并没有说错什么。
自己如果还想继续她的研究，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靠着江语竹这个新生的副人格对自己的松懈，用天离剑里的圣意完成偷袭。
不然她真的很难很难，很难摆脱自己的这个徒儿。
况且这次机会本就像是上天眷顾一样，原本那个行事无比极端的徒儿，却突然人格分裂，给了她拉扯的空间。
只不过又是一个代价罢了...
代价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应该也只是日记本上记叙着的一句话罢了。
她也不是没有，因为她的剑道，让他人去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不是没有，为了她的剑道，去行那些肮脏龌蹉之事。
她踩着那份混杂着鲜血的污泥，已经走到了现在。
但为什么...为什么这次她会觉得...这份代价她承受不起呢？
一滴一滴的眼泪，滴落在地板上，洛心梅的目光呆滞，也并未看向前方。
她不知道....
“师尊！”
江语竹在这个时候跑了进来，一下子抱住了洛心梅。
“师尊...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即使是十几年前她们关系还没有破裂的时候，江语竹也从来没有和自己一起睡过，对方也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
最多最多，就是让自己在其睡着之前，坐在她的身旁罢了。
“因为我的噩梦好像更加厉害了....”
一说到这里，江语竹的脸显出极其悲伤的情绪。
“师尊就答应我好嘛....不要抛弃我....”
最后的几个音调带着明显的哭腔，看着蓝发萝莉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直接哭出来。
“我....”
洛心梅不想答应，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有点抗拒和徒儿接触。
但是她又不敢不答应。
若是在十几年前，哪怕徒儿提出这种要求她拒绝也没事的，对方也最多就会闷闷不乐几天而已。
但眼前的这个江语竹，真的就只是十几年前的江语竹这么简单嘛。
她在害怕，害怕一旦拒绝对方，对方身体里那原本的人格就会切换回来，把她吞噬。
“好吧....如果只是今晚的话...”
“好耶！最喜欢师尊啦。”
蓝发萝莉狠狠的蹭了洛心梅的脸几下，然后便紧紧抱住对方，再也不松开。
这次只是想让她陪睡而已，那下一次呢....?
哪怕只是十几年前的江语竹，精神状况恐怕也不能称之为健康。
就正如剑道本源所说的一样，她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在两个根本都不可能选择的答案里做出选择。
痛苦....感觉.....要....
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