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去到侯府,吃罢饭的夏无咎正要出门办事,得见女儿的狼狈模样,伤没好又崴脚,也不知随了谁的窝囊。

事已至此,好歹是个病患,不便过多斥责。

陈时晏说道:“昨夜受伤再到处理完伤情,已经很晚了,担心打搅岳父大人休息,就没有派人过来知会,直接安排她到店里修养了一晚。”

夏无咎点了点头,看着侍女搀扶着夏风铃回去了,将陈时晏叫到了一旁,恰好有事告诉他,他今早不来,下午也要找他。

昨天夜里,宫中禁卫围剿杀手五名,他们的供词出奇一致,乃受陈时晏陈代少监之命刺杀女帝,事因陈时晏对朝廷强行夺取自来水技术的不满,特花钱雇杀手进行报复。

抓住杀手时,国师杜烟罗在场,她暂时将此事按了下来,迅速通知到侯府。

夏无咎此去专为旁听审讯。

“我雇佣杀手?”

“事有蹊跷,但不得不防,若今日审不出除你之外的结果,或许要比想象的麻烦了。”

陈时晏面露凝重,几乎猜到何人故意陷害自己了,苦于事发突然,关于自证毫无头绪。

要重蹈覆辙了么。

“我也去。”

“你现在不宜露面。”夏无咎果断拒绝。“我先去看看情况,最迟日落出结果。”

光阴,转瞬即逝。

陈时晏没等来老丈人,乌明哲从黄昏下走了出来,提着一坛好酒,带着审讯的消息,到镜花堂做客。

他一来,先拿叶家说事。

称自己都答应他们帮忙过来解围了,还无所不用其极,妄想不欠完整的人情,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中午到的丽朝城,被杜烟罗请了去,见着了那五个刺客,一眼认出其中的一个,曾在叶家见过那人,虽名不见经传,唯叶老二马首是瞻。

陈时晏明了,既有乌明哲出面作证,这桩案子算彻底了结了。

“也就是说,叶家惹到了天龙朝廷?”

乌明哲倒着酒,哀怨道:“没办法,我碧流乃小国,小国的生存之道想必少监大人很清楚,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他叶家犯蠢作死,与我何干,与碧流百姓何干。”

再怎么说,叶家人也都是碧流国百姓,按道理讲,乌明哲不该出卖他们。

怎奈碧流皇室视叶家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才愿意配合天龙朝廷调查,来一手落井下石,铲除叶家不费吹灰之力。

总之,刺杀一事定是叶老二的主意,这人平时就刚愎自用,这下聪明反被聪明误,为叶家的覆灭打下坚实基础。

陈时晏思量之下,笑道:“南之国数得上的势力,碧流国算一个,你们可不小。”

“那失去叶家这棵内部被腐蚀殆尽的大树呢?”乌明哲饮酒而抬眼。“南之列国表面安稳,实则都是野兽,都有吞并对方成为足以抗衡天龙朝的野心。”

“不破不立?那可有你们兄弟俩忙的了,注意身体,酒要少喝。”

“长痛不如短痛。”乌明哲举起重新满上的酒碗,会意道:“那就只今天放纵一回,我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乐意奉陪。”

小国的,生存之道。

乌明哲毫不避讳的一句话,让陈时晏记起答应赠送自来水技术的那天,杜烟罗明确表示,她可以让叶家乃至碧流国跪下,撤回叶水流的挑战书。

这是否存在夸大的成分,陈时晏不愿钻研,但乌明哲的反应,显然更清楚“跪下”二字的含金量,因为他自认碧流国在天龙王朝面前是小国。

乌明哲心里门清,一个十七岁的代少监对天龙朝廷的意义,即便今天认不出那五个人,也要当着杜烟罗的面指认出来一个。

即表明,他服软了,否则天晓得他能不能走出天龙王朝的地盘。

合理解释了被当庭升任代少监的之一的原因,就算他那日抱着兴师问罪的念头,也得狠狠的揉碎了咽进肚子里。

陈时晏绝非小孩心性,不会因为乌明哲的一顿酒,以及他帮助自己洗脱罪名,从此对他感恩戴德,甚至深信不疑。

这个人能理解并真正践行“不破不立”四个字,足以证明他是个能隐忍的狠人。

万一有一天跟他站到对立面,陈时晏绝对毫不犹豫的一枪崩了他。

没准这次的刺杀,就是他暗中挑唆的呢。

这一顿酒喝完,乌明哲回住处休息了,也不久留,第二天一早启程回国。

陈时晏接受了他的调解,后续撤回挑战的事宜,依旧由他亲手操办。

早在合作的时候,就想好了撤回的理由——良心发现给叶家留后。

消息但凡传出去,叶家的腰杆也就彻底断了,没人不信这看似荒唐的理由,叶水流的死状无人不惧。

加上刺杀女帝这一供认不讳的事实,叶家算惹到硬茬子了。

后续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从此忍气吞声低调做人,要么孤掷一注更加疯狂的报复,全看天琼女帝是何态度了。

当晚,宫内深夜传召,命令直接递进侯府。

夏无咎说道:“去吧,案子已经查实,不论圣上如何试探,该怎么答就怎么答。”

“那我去了。”

陈时晏大晚上轻车熟路的进入帝宫,跟随引路的女官,行过一段奇长无比的游廊,宽敞廊道宛如城墙的高耸,另一侧的宫殿尽收眼底,黑压压的一片格外壮观。

这一路走来,一直向上,两旁驻守的侍卫个个装备精良。

万擎宫。

到了。

一座四层的宫殿,宫殿两旁各矗立一座瞭望台,想必可以俯瞰整座丽朝城里,此处势必易守难攻,除了来时的长廊再没上来的路。

陈时晏自正门进殿,扑面的大气,心胸跟着扩展,感觉这里容得下千军万马了。

陈时晏警觉的瞥见左前方的陈列之物,尽是兵器、甲胄,却皆为残兵败刃,难找见一件完好的刀刃。

不是古董,倒像有意的收藏。

“皆是手下败将的兵器,没什么可看的。”

陈时晏寻着声音望向远处的楼梯,只见秦镜楼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衣袍,未施粉黛而令天地黯然失色。

“师尊,这么晚了您不休息,找我做什么。”

“上来,给你看样东西。”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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