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夯实的泥土中,嵌着一扇石门。
石门粗糙,湿气极重。
陈时晏找不到开门的方法,干脆全炸了,露出通往地下的甬道,里面阴风阵阵,发霉的味道浓郁,扑面的陈旧古朴。
陈时晏背起洛阳铲,一手照亮、一手持枪,小心翼翼的向下深入。
盘旋的狭窄甬道,一路下到底。
又一扇小石门,两旁各立一尊大龟石像,龟壳裂纹纵横爬满苔藓,驮着的石碑早已断裂,其上字迹均变得模糊不清。
陈时晏不懂考古,更不懂风水,就眼前的赑屃石像而言,此处墓葬就算不是一座帝王陵,葬的也是古代的某个达官显贵。
陈时晏刚把手放到石门上,欲仔细观察门上的刻字究竟写了什么,一经受力,石门轰然倒塌,摔的七零八落。
一番观察,并非鬼怪作祟,该是在上头轰炸时,震断了顶门的自来石,石门不堪受力轰然倒塌。
足见这座古墓的历史,年代定然久远。
陈时晏挥散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沿途的无数龛窟空无一物,想来那里面原本放了照明的东西,墓道太黑了。
约莫百步之后,出了墓道,踏入一方极其空旷的祭台。
陈时晏取出树根火把一一点亮,安插在祭台各处,方窥见此间全貌,中央矗立四根困兽柱,环绕一个置了黑盒子的玉石台面。
四周的墙上刻满狰狞壁画,看不懂;困兽柱漆黑高大,附着断掉的半截铁链。
静的只剩呼吸,听得见心跳。
陈时晏有些紧张了,慢慢靠近玉石台,用洛阳铲充当延展,数次尝试撬开黑盒子,取出里面的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
开启墓门的钥匙,梦中恶魔说过。
陈时晏遵循依稀存在的记忆,来到虎之困兽柱正对的石壁,好一番费力的摸索,按下巴掌见方的凹槽,激活石壁的机关。
脚下突然震动,灰尘从天而降,四面八方的石壁之内,响起“吭哧”的机括转动声。
陈时晏转身,中间的玉石台缓缓下沉消失不见。陈时晏回身,面前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扇小门,倏地阴风刺骨,其内接连亮起微弱光芒,无数孱弱光芒汇聚如白昼的威力,里面的情形展现的一清二楚。
非妖法,非巫术。
陈时晏随意端详其中的一个龛窟,放置的油芯之所以点亮,大概率掺了白磷之类的东西,风一吹进来,接连发生自燃。
挺稀奇,不知道灯油里还放了什么,居然能保存这么久。
时间紧迫,没功夫研究。
随着陈时晏不断前进,毫无异常,畅通无阻,就那些尚能运转的机括来看,这座古墓必定藏了机关,至少证明那头恶魔没骗人,此刻走的路既正确又安全。
一边走,一边掐算时间。
这两个时辰,在崎岖的甬道里七扭八拐的行进,中间不知穿过多少道门、爬过多少地道,虽记不清梦的全部内容,总之前路是下坡就对了。
所以,陈时晏这一路,朝地下深层越来越深,呼吸逐渐困难,需走一段、歇一段。
又一个时辰。
当陈时晏将要精疲力尽,打算找地方睡一觉了,已经进来了,看一看能否再次梦见那头恶魔,必须痛骂一通,干嘛埋那么深,简直累死人。
耳边传入沙哑的厮磨之音。
身旁无风。
陈时晏愣住了,声音愈清晰,辨别出乃为数个女人的轻柔呼喊……一瞬间智乱神迷,就要被剥夺身体的掌控权,好在清醒的及时。
经历了数个时辰曲折的陈时晏,再忍不住了,朝着前方便破口大骂,阴冷的地下甬道霎时充满了春天的鸟语花香。
“……装神弄鬼。”
“你们诚有病,敢不敢出来跟我比划比划,不敢就闭嘴,小心我一个不高兴就让尔等这墓穴飞起来。”
安静了。
陈时晏出了气,困意全消,睁着一双大眼睛,朝天连开三枪,口中脏话连篇,毅然向前大步迈进,土匪气十足。
许久,来到昏暗的悬崖边,下面的迷雾深渊望不到底,风声扯着嗓门咆哮,尖锐的随时要从中那云雾中冲出嗜血猛兽。
陈时晏收起装备,走上连通对岸悬崖的铁锁桥,有惊无险的通过,站在一扇巨型石门前,将断剑刺入仅有的孔洞,石门横向开启,呈现一座巨大宫殿。
宫殿气势恢宏,尽管已然凋零破败,依然可以窥见曾经的气派辉煌。
陈时晏顾不上观赏,定睛正前方高台上的棺椁,端详片刻即用匕首划破掌心,鲜血从伤口止不住的流淌,侵染棺盖上的刻线,顺着凹痕迅速游走,最后被棺椁吸收一空。
如此神异的一幕,联想到不久前的魔音入耳,便不足为奇了。
顷刻间,棺盖盛放刺目红光,很快暗淡下去,只听咔哒的轻微脆响,再也没了动静。
稍后,棺盖轻启一角,一缕白烟涌现。
陈时晏手握洛阳铲,用力撬开棺材盖,意外没有闻到尸体因尘封而散发的恶臭,棺材里只放了两样东西,一件轻薄衣物,一颗猩红血珠。
血珠在手,魔音再临,侵扰神智无法自拔。
当陈时晏紧握血流不止的伤口,渐渐夺回意志时,手枪诡异的握在另一只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太阳穴,俨然自杀的姿势。
陈时晏的额头流下一滴豆大汗珠,悄然暗啐一声,心有余悸的收起手枪,将那件轻薄的白色衣物揣起来,匆匆离开宫殿。
回去的路上,魔音侵扰不断,直教人苦不堪言。
陈时晏跌跌撞撞的走出古墓重回丛林,十多个时辰过去了,比进去费的时间多上数倍,万幸有惊无险,有魔头给予的挣脱魔音之法。
陈时晏出了丛林,一跃上马车,掀开门帘迅速钻进车厢,将熠熠生辉的血珠放进装满玉料的箱子里,连上三道锁,最后陈时晏再度划破手掌,用以上古之血在箱子外面盖上完整的血手印,才算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