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燥热起来蹲守在火力点疯狂倾泻子弹的其他人不同,索瓦列夫还未没有开出一枪。

他趴在地上,在用肩膀抵住枪械的后托后便沉寂了下去,只是一只手架枪,一只手来回摩挲着脖子上的刀状疤痕。

夜空被枪口的火焰点燃,不时夹带着雷声滚滚。

在残垣的不远处,有一个士兵警戒的走了出来,他手持着枪来回警戒着。这家伙背靠着掩体,只要攻击者一击不中便能马上抽身。

“开火吗?”一道细微的声音从旁侧传来,是那个东方人的。

索瓦列夫摇了摇头,继续沉寂着。

他静静的等着,整个人潜藏在黑暗里,唯有枪口探出。

像一条三角头回缩,随时可以弹射出来的毒蛇,默默地吐着信子等着猎物从身前经过。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三秒……

四秒……

任由雪花逐渐堆砌起来,老索瓦只是继续盯着眼前。

村子被烧毁后,在残垣们的构筑中,道路虽有无数。但如果再架上武器进行封锁,那么便只剩下主干道与这条小路了。

老索瓦不信对方能如此快速的打通主干道,当然也不信对方会不考虑从侧翼找一找办法。

再等一等,他想。

但不用等了,有人比他还要等不及。

在视野的尽头,四个士兵沿着墙挨个从残垣里头现身,他们紧紧靠住墙缓步向前推进。两人一组,一个向前排查一个在后面警戒。

这也是塞罗尼亚部队面对巷战的老战术了,是当年法西斯战争时期便养成的习惯。

近了,近了,索瓦列夫甚至可以从在远处开火声的间隙里听见对方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沉住气,他在想那个东方人。

如果他们现在开火,眼前的几位士兵虽会折损一二。但对方一旦退回去,那么自己这方也万难能够再次移动。

不能被死死托住,不然随着时间推移,中央阵地迟早会被突破。

而如果对方再前进几步,抵达眼前的小空地上,纵使敌人有万般手段恐怕也难消一串7.62毫米子弹的扫射。

三步…

索瓦列夫数着对方的脚步。

两步…

那只曾经无处安放的左手缓缓向前,将枪口从雪花堆砌的小山上移开。

一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猛烈的开火声骤然响起,剧烈的火光即刻便点亮了索瓦列夫的那一双碧蓝色眼眸。这声音来的如此迅猛,如此急促,不仅惊讶住了敌方,也吓到了在其身旁的杨绥德。

但对方马上反应过来,跟上老索瓦的射击也将子弹如雨水似得泼向对方。

在他们眼前的那四人几乎是当场毙亡,只剩下一个背靠着墙壁,有一口算一口的出气呼气。

看上去,肺被打穿了。

“走!”老索瓦马上站起,拿起枪便向前推进过去。

伏击眼前之敌确实是目的,但最大的目的绝不是此,而是从这条侧道绕过去。乘着对方还在被中央阵地的交火声吸引,快速机动到对方旁侧。

如此的话,侧翼的这道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尖便指向了进攻一方。

杨绥德紧紧跟在老索瓦的身后,他到底还是新人,不太适应如此的战场。要其在血气上涌时开火,当然没有问题,但真真正正稳下来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那还有相当长远的道路要走。

停!

随着老索瓦举起左手,跟在其身后的杨绥德马上便停下步伐。

他吞下一口吐沫,两眼透过身前的残垣向不远处望去,在一处烧毁的房屋外头有着三四个士兵正背朝着他们向前开火。

好机会!

杨绥德马上举枪,但枪口刚刚抬起便猛地感觉到有股子力量被释放在自己的腰上。

来的猛且急,好似被一块柱状的石块横扫到。

“有人!”

索瓦列夫听到杨绥德的喊叫急忙转过身来,但还是稍迟一步,对方在踢开杨绥德后马上再接一个上抬腿将老索瓦手中的枪械高高踢飞。

是红带!

“我说怎么侧面没有动静呢。”那家伙矗立在黑暗里面,像是一尊异族供奉的神像,“原来是有老鼠摸过来了。”

老索瓦扫了一眼杨绥德倒下的位置,对方腰上挨了一击此刻多半是不可能爬起来了。

想要活捉吗?

向地面啐口吐沫,老索瓦把腰上系的匕首抽了出来。

这么短的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么大胆的一个人埋伏在这里,这么迅速的卸掉我们的枪……

真是…

怪物啊!

老索瓦猛地上前,身子如一头弹起的兔子一般急速拉进与对方的距离,手中的匕首猛地向前掷出,直指红带的面门。

“噌!”

匕首直直地扎入残垣里的梁木。

一道雪花自上而下的落在那匕首上,缓缓断成两片,而在匕首的镜面里红带正直直的站在地上向下审视着倒地不起的老索瓦。

什么时候出的手?

老索瓦被打倒在残垣里,视线呆呆地向上看着雪花自无边际的天空落下。

一片…

两片…

三片…

“说实话,”红带一脚踩在了他的额头上,随后逐渐加大力气,“我很好奇你这种老东西,明明会使枪,也有胆量,为什么不强逼着那些村民去南边替你挡枪呢?”

老索瓦没有回他,也没有力气回。

“他们在前面替你挡枪的时候,林子里面的火力点自然一扫而尽。何必费这么多心思跑过来为了这些杂碎和我拼命?”

“我…是人……和你这种人不同。”

“是吗?”红带冷了冷眼,“那我只好送你下去。”

他转过身去,打算把那一柄插在梁木上的匕首拔下来插在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胸膛上。

要死了吗?

要结束了吗?

雪花一片又一片的飘落,曾几何时他也以如此视角看过这般景色,是多少年前了?

老索瓦记不清了,那时他还在部队,身旁的不同民族战友都乐呵呵地瞧着他被教官打倒在地上。

脚步声重新回来了,看起来那家伙已经将刀抽出来了。

红带冷冷的站在倒地不起的二人身前,乌云已然消散,洁亮的月华向下洒在人间的大地上。

要结束了吗?

索瓦列夫闭上了眼睛。

在国家倒下的时候和其一齐死去,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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