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有想到我一过来就会发难,也没有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沉默出现在我和小弟之间。
[老大……]
小弟明黄色的眼睛开始闪烁不定,有些局促不安地站起来,他另外一只没有拿东西的手,把戴在头上的狐狸面具拿下来。
[老大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小弟把手中的狐狸面具递给我,做工精美好看白红色的颜色,勾勒出很有韵味的神狐狸的形象。
也许我在来的时候,一直抱着摧毁这样关系的打算,但在小弟没有露出任何委屈甚至恐惧的表情,好像我就是很正常的说了一句话,还担心的询问我的心情时,我感到眼睛发涩。
[……]
还没有差劲到,会无视他人的关心。
低垂下视线,看着小弟手中拿着的狐狸面具,眨眨眼睛,我最后还是伸手接过面具。
[有些。]
沉闷地回答道。
把狐狸面具戴上,被面具遮挡住的面部,还有陷入黑暗,只有眼睛那里才有的亮光,让我的情绪莫名的安稳下来。
[老大就是这样,心情一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把身边的人推开。]
见我把面具收下了,小弟才龇牙笑,之前他快要出现的动摇和慌张,像是烟云一下子消散。
[嗯。]
没有否认小弟这样说的话,我伸出一只手把小弟衣服上带有的枯叶拿走。
[等了多久?]
[嘿嘿,没多久,我爸妈他们才刚回去,稍微逛了下庙会,觉得老大可能差不多会来了,我才站这等的。]
[这样啊。]
听着小弟有朝气的回复,我吐出一口气,看着白色的气体很快在空气中消失,心里面带着虚无的空白和麻木。
[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跨年?]
站在小弟的对面,我就这样跟他保持着距离,询问道。
[就是……就是感觉老大好像会越来越忙,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小弟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后脑勺,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明黄色的眼睛,漂游不定的。
[老大这样的人,不会跟我们这样的人长久待在一起玩的,说不定一眨眼就会成为遥远的存在……]
[我父母是这样说的。]
小弟咧嘴笑了下,爽朗的表情,也带了点灰色。
没想到今井的父母也会提起我,视线对上小弟快要湿润掉出眼泪的眼睛。
从属于女主角的剧情开始之后,在学校里面的多次请假,可能引起了小弟的注意,又或者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其他事情,以至于小弟会产生不一样的想法,甚至会向父母询问。
不过今井父母说的话,往往是带有透彻性的成年人看法。
妃奈和由奈的事情已经解决,没有再留在普通学校上学的理由,清水老师说的转学事情,怕也会提上日程,是会真的离开,而不是假的。
[……]
我往小弟的旁边走过去,靠在狐狸石墩的身上,像是同伴在等着谁一样,而不是之前有些针锋相对的姿态,提起右脚靠在石墩的底部位置,我把手放在衣服的口袋里。
[我这个寒假之后,很可能会转学。]
把会离开的可能性,直接告诉今井。
[哈,老大都说很可能了,那是一定会发生的了。]
今井咧嘴,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地扭头,用衣袖擦着眼部。
[老大,我父母说……呜,我跟老大不是一路人。]
突然哽咽哭出来,今井直接拿着没有吃完的苹果糖,蹲下这样说道。
身为女孩子自然会随身带纸和手帕,沉默地把口袋里的纸递给小弟,看着他哭的很伤心的样子,我只能沉默。
[老大那么厉害,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我父母也是这样认为的……]
[父母说老大是天上的启明星,跟我这样普通家庭的孩子不一样,会是很遥远的存在,老大只是陪着我玩,在迁就我的小孩子过家家游戏。]
今井哭的不成样子,但还是咬着牙说出来这些话。
不知道今井的父母居然说了这些话,我麻木空白的内心,开始有了起伏和颜色。
[我都不知道你父母说了这样的话。]
戴着狐狸面具,在面具里,我也像今井那样咧嘴笑了,带着勉强的笑容。
[父母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好像我继续跟着老大,是会让老大困扰,以及影响老大的麻烦。]
把鼻涕和眼泪都用纸擦掉,今井就蹲在地上,抬头用眼睛看着我,而我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蹲下。
其实今井的父母这样说,我并不意外。
大概是前段时间我长期且间断性的请假不去学校,让今井感到了迷茫,在询问父母之后,被父母发现执念太重。
可能考虑到我这样的人,只会跟今井走得越来越远,这样的痛苦是不可能避免,甚至会发生很多次,直到来一次大的打击。
想要戳破今井的天真想法,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才这样说了很多大人的想法给今井听。
甚至用词都比较残酷。
作为父母的看法以及做法,是没问题的。
但对于还是小孩子的今井来说,却是可以天塌下来的事情。
原本一直玩和崇拜的对象不来学校,情绪已经够失落和难受的了,结果回家还被父母一顿打击,严肃对待。
可以预想到的日子不好过。
对今井执着于跟我一起跨年的理由,已经明了。
我站在那,抬头看着苍白寒冷的天空。
[你父母对你还说了什么?]
[说老大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跟我不一样。]
[嗯。]
[说老大以后只会跟我越来越远,就算不是像这样,也会有其他的情况,反正不管怎么样好像我跟老大都会渐行渐远……]
[哈。]
无语地笑出声。
[父母说的话,我才不认同,所以我要亲自问老大!]
莫名其妙又热血起来,今井握起拳头就是猛然站起,由于我比今井稍微高一点的个头,让今井看上去偏幼小。
小孩子的执着。
[亲自问我,你就可以接受吗?]
低头正视站在面前的今井,我轻笑道。
[对!老大那么厉害,说到就会做到,比大人,比我父母都要有担当,所以只要老大说的话,我都会相信!]
似乎对大人经常说到的话,没办法做到,带有怨言,今井在说时,脸上还带有了嫌弃。
对于大人来说并不怎么重要的承诺,对于小孩来说却是验证大人的稳定性和靠谱度的判断标准。
[今井,这件事其实取决于你。]
我把狐狸面具拿下来,带着笑容说道。
[取决我?]
[以后你懂得越来越多,了解的也越来越多,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你还有靠近我的勇气,还会像现在这样真诚和不改变内在的重要品质。
那么我们的关系像现在这样,不管多久都不会发生改变。]
我可以继续当你的老大,你也可以继续做小弟。
混混游戏可以继续。
小孩子的感情的确真挚,不管是恶也好,善也好都很纯粹。
但长大之后,记忆会遗忘,时间会流逝,遇到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新旧不停的更替,人也不断的经历离别。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着男女之间的差别。
现在对这些都没有概念,以后呢?
[……老大。]
[嗯?]
今井把外套的拉链拉开,从衣服的内侧口袋掏出很多的祈福木板牌,看到这里,我感觉眼角都抽动了几下。
小弟的脑回路依旧的奇特,又或者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老大你能把刚刚的那句话,写到这上面吗?我会好好保存的。]
带着乞求,今井就像知道崇拜的人,终究会离开自己,想要留下证明自己遇到过这样人的痕迹一样。
那大笔头的马克笔,压根在小木板牌上写不了几个字,我揉了揉太阳穴,说小弟聪明,知道多准备几个木牌,但带的笔头又大得离谱。
说小弟不聪明,就不知道拿纸之类的东西,可以写字写的多不说,还容易保存和携带。
[哈……你装起来吧,过会我陪着你去文具店,拿适合的笔给你写。]
[?!哈哈哈太好了!
我就知道老大会答应!]
今井一下子喜笑颜开。
至于之前那沉重的谈话?
那是什么?
都是那些不懂小孩子的父母说的下头话!
早就忘记了,还记什么?
[去拜年吧。]
新年前三天都可以拜,甚至神庙这边都会延迟到一个星期左右,但作为人的观念,最重要的还是前三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
[嗯!]
今井哗啦啦的把木板牌就装回去,木板被撞击的直发响。
不走路还行,一走路那声音特别明显,已经注意到路过的人奇怪的眼神,我无奈只能让今井掏出来几个木板,我也帮忙装着。
衣服口袋的两个,裤子口袋的两个,所幸卖小孩子衣服的商家都考虑到小孩子都喜欢能装东西的衣服,我的口袋装木板还算可以,不会掉。
少了四个,很明显的不一样,跑起来也不像是在敲木板了,只是偶尔会有轻微的碰撞。
我预估了下,今井可能装了九个木板。
他衣服可真能装。
由于小孩子缘故,大人们都带着谦让,见我们跑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让开路,让我们到前面去。
不过在红色鸟居那里还会让,毕竟没到地方,但到可以拉绳晃铃铛的地方时,就没有所谓让小孩子这一说了。
乖乖地排队,压根没带硬币这种东西,我就看今井投入带有10数字的硬币进去。
我应该庆幸今井父母给的不是数字1的硬币吗?
脑袋不受控制的计算人民币多少钱。
哦,快五毛了,但还没有五毛。
原本两个小孩子拜,一个小孩子不扔硬币已经很奇怪了,结果扔硬币的那个孩子,还扔的是数字10的硬币,或多或少跟之前的人比太寒酸了。
好像有年龄是小孩子的加持,这么尴尬羞耻的情况,我也感觉到脸皮不红,一瞬间就在像是被加持,加厚了脸皮上的屏障,我面不改色地拜完就按照指示离开。
甚至在走的路上,还思考起来在文具店利用小孩的身份,白嫖笔写木板的可能性。
毕竟我没带钱,然后今井这个小孩子的资金,大概就是那投入木箱的那10日元。
问题不大。
小孩子一点无伤大雅的毛病,都是会被善良的大人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