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夜色染尽了最后一线天空。

一盏盏昏黄的煤气灯闪烁着亮起,照亮了晦暗的街道。

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里斯太太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收拾打烊,一道身影却走入了花店。

“詹妮小姐?”发福的里斯太太露出了一丝疑惑,“今天还没有开始营业吗?”

詹妮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悦:“别提了,赛缪尔小姐的女仆不怎么的受了伤,带回来时已经昏迷了,公馆这会儿乱做一团,今天怕是开不了门了。”

“这样啊,詹妮小姐是需要一束送给病人的花吗?”里斯太太立刻明白了她的来意。

“毕竟事关赛缪尔小姐。”詹妮点了点头,神情多少有些无奈,“总得表示一下。”

“赛缪尔小姐的女仆年纪不大吧?”里斯太太边说边从篮子中抽出了一支支花朵,“那就向日葵,小雏菊加上满天星……”

“嗯,就按里斯太太说的做吧。”詹妮整理着额头落下的发丝,似乎并不上心。

“一共是五令格三比西。”里斯太太麻利的包好花束递给了女人。

“谢谢。”

詹妮抱着花束走出了店铺,左右看了一眼街道。

不同于华灯初上的西克特街,夜幕刚至东克特街却已经是行人寥寥萧瑟冷清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一辆出租马车路过,詹妮叹了一口气,只好不情不愿的迈开了脚步。

东克特街平行于西克特街,中间夹着些侧街巷道,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但如果都走大路却要绕一大圈。

瞥了一眼旁边黑暗的巷道,詹妮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这条巷子白天她经常走,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虽然近期传出了好几起妓女失踪的事件,但总不会倒霉到恰好被自己遇见了吧?

正想着,拐角处忽然窜出了一道黑影,詹妮被吓得一把捂住了嘴,刚想转身逃跑,就听见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

“你……是玛琳特花园的游莺?”

“是……”詹妮一怔,随着那个声音和一张面孔重合,紧绷的身体旋即一松,“原是是达内尔少爷啊。”

想起对方是谁的詹妮,瞬间换上了一副勾人的媚笑,热情的迎了上去。

达内尔是西克特街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帅气优雅出手阔绰,可以说是一众游莺梦寐以求的金主了。

詹妮自然也幻想过能被他一眼相中,虽然不敢奢望能有戏剧故事般的结局,也可以借此一跃成为西克特街最顶级的名妓。

只可惜她既没温妮的美貌,也没有艾玛的丰腴,心机费尽达内尔也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而此刻,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詹妮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于是毫不犹豫的靠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亦或是花束的芬芳扑鼻,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巷子中已经弥漫起了浓重的腥臭味。

詹妮刚走到达内尔面前,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魅力,便被他粗暴的抓住了头发。

达内尔凑近她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你吃了那块蛋糕?”

“嘶……”詹妮强忍着发根传来的疼痛,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少爷说的是……厨房里那块?”

说着,她轻轻抚上男人的手背,指尖却传来黏腻滑润的触感。

詹妮怔怔的转过头,一丝腥臭飘入了鼻腔,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刚想开口询问,便听见一声狞笑在耳畔响起。

“这样也好……”

直到脖颈传来剧痛,后知后觉的詹妮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她张了张嘴想要呼救,声音却被喉中涌出的腥甜血液淹没了。

花束从她的手中无力滑落,随着淋漓的鲜血散落了一地。

睡梦中的老鸨猛然惊醒,慌忙去拉台灯的开关。

橘黄的灯光驱散了卧室的黑暗,映照出她人老珠黄的面孔。

尚未从噩梦中缓过来,玛琳特却忽然发现枕边多出了一封书信。

她怔怔的拾起信,光秃秃的信封上未贴邮票,也没有一个字,玛琳特却像是知道这封信从何而来的一般,毫不犹豫的撕开了信封。

牛皮纸信封中除了信纸之外,还有厚厚一叠崭新的金镑。

玛琳特却看也没看那叠钱,而是抽出信纸读了起来,随着视线下移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目光掠过最后一行,慢慢落在了台灯上,她望着灯罩上映出的花纹眼睛不断闪烁,似乎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知过了多久,些许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终于拉回了她的意识。

玛琳特本来不想多管,那些声音却得寸进尺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了门外。

不厌其烦的老鸨再也忍无可忍,冲下床气冲冲的推开了屋门。

门外天色大亮,光线透过窗户照亮了走廊。

站在对侧房门前抬手欲敲的翠西艾玛,一听见开门声立刻转过头,一看见是她,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些许尴尬。

“玛琳特夫人,早安。”还是艾玛先反应了过来,欠身向老鸨行了一礼。

玛琳特却理也没理她,视线直直落在了旁边的红发女子身上,抓信的手指慢慢扣紧了。

翠西还以为自己干的坏事又被发现了,心虚的埋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正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才能糊弄过去,却没料到老鸨先开了口。

“翠西……”不知是不是才睡醒的缘故,玛琳特的嗓音有些嘶哑,“你去收拾东西吧……”

“嗯?”翠西奇怪的抬起头,“玛琳特夫人,你把我卖了?”

玛琳特的神情一滞,脸庞瞬间变得青一块红一块。

“达内尔少爷替你赎身了!”老鸨边说边摔上了门,“今天就会有马车来接你……”

重重的关门声,吓得翠西往后缩了缩,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哝道,“那不就是把我卖了嘛……”

翠西委屈巴巴的望向艾玛,想要寻求安慰,却发现她满脸的愁容。

察觉到她的视线,艾玛的嘴角动了动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话语间却隐隐透出了几分担忧。

“恭喜你,翠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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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比悠悠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珍关切的目光。

“小戴丽!”喜极而泣的珍一把扑到床上抱住了她,“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赛缪尔夫人?”嗅着女人身上散发而出的香味,黛比感到无比的安心。

“也没有太久……”耳畔传来轻轻的抽泣声,“差不多一天一夜吧……”

经过了邪教徒身体力行的“教育”,黛比也算是想通了,

与其被邪教徒啃得坑坑洼洼的吃掉,还不如被珍剥皮呢!

心中一松,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了。

听见女孩腹中的响动,珍不禁噗呲一笑,擦着眼角撑起了身,毫无防备的领口中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黛比瞬间脸颊一烫,慌忙移开视线。

随着眼珠转动,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右眼被蒙上了,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指尖传来纱布粗糙的触感,不过起伏轮廓并无异样,也没有感受到疼痛,应该问题不大。

“放心吧,小戴丽,你的眼睛并无大碍。”珍柔声安慰道,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只是一些擦伤红肿,我给你上了一点药,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常的。”

其实已经恢复了啦!

黛比乖巧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破,毕竟哪怕是有血一基相,这样的恢复能力还是太过恐怖了,还是尽量不要暴露这些能力的好。

身上穿着吊带睡裙,手臂零零散散缠着些纱布,裸露的皮肤白皙干净,似乎已经被珍清洗过了。

“你身上的所有关节都有伤口,还好并不算重,只是些皮外伤。”珍端起梳妆台上的汤碗,舀起一勺汤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才递到了她的嘴边。

黛比一口嘬尽了勺中的汤,肉汤温度刚好异常鲜美可口。

皮外伤?

不会是受到秘仪反噬了吧?

说起来也对,剥皮秘仪要求三阶基相,按说来我根本不符合条件,而且也不知道仪式核心是什么,只能用的鲜血替代,再加上腾不出手画法阵,又胡乱更改了誓言。

就这一抹多的错误换个正规仪轨恐怕都凶多吉少,更别说是亵渎神明的秘仪了。

仅仅只是受些皮外伤,简直算是神明开恩了……

不对,应该是承蒙母神庇佑!

黛比及时反应了过来,总算是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喝了几口汤,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了珍的身上。

“是赛缪尔夫人将我带回来的吗?”

“嗯。”珍用再次舀起了一勺汤,“青翠之眼告诉我你有危险,我便通过间界赶了过来,不过还是迟了一步。”

迟了一步?

黛比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身体,眼前闪过了那满身蛆虫的邪教徒,不禁生出了一股反胃的感觉。

还好是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防剿局已经先一步赶到救下了你。”

“哦……”黛比暗暗松了一口,旋即一愣,声调瞬间一升,“防剿局!”

“是啊,我赶到时莱特干员已经制服邪教徒救下你了。”珍端着汤匙,并没有催促她。

“防剿局竟然会让您带走我?”黛比有些不敢相信。

哪怕自己神子的身份并未暴露,作为搞出那么大动静的祸首之一,防剿局的也没理由这样轻易放过啊。

“我和莱特有些交情,在防剿局也算有几分薄面。”珍温柔的看着她,微微一笑,“不过如果他执意要带走你……”

“我也不介意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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