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赶在北边的乌云飘过来前,找到一处落脚避雨的地方。
日耀城很大,叶千险他们满城搜捕不切实际,最可能向九曜宫要人,至少耽误两天。
这两天,陈时晏绝对安全。
这场雨下过后,日夜兼程的赶路,叶家人的马再好也追不上来了。
陈时晏途径林中的一间破庙,刚一进去,外面下起了雨,一瞬间电闪雷鸣,转眼暴雨倾盆。
破庙不大,荒废已久。
正堂里的石像剩下残破的半截,瞧不出供奉的哪路大神,想必不怎么灵验,才落得今日的下场。
陈时晏聚一堆干草做床,将一根破败房梁砍的七零八碎,当柴火点燃,附近亮堂起来。
外面雨声纷扰,风吹破窗。
陈时晏心无旁骛的坐定烤火,回顾这一趟远行的作为,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无所获,当真有够可笑。
唯一值得关注的部分,夏青瓷入境武者的实力,和老牌天才的叶景卿打的不分上下,她习武的天赋着实高的吓人。
陈时晏细细思量,自己若正常修行,能否达到她的高度。
似乎信心不大。
陈时晏向外望一眼雨幕,无法看透的黑暗,脱掉外衣盖到身上就要休息了,想再多也没用。
静下来。
听着。
木柴时而噼啪,雨声轰隆不断,一段空寂过后,恍惚出现区别于这二者的动静。
陈时晏闭着双眼,眼珠微动、睫毛轻颤,衣服下的手缓缓握住枪柄……
“是我。”
应声,破庙多了一个人。
夏青瓷冒雨踏水而来,自比试结束便着手寻找,偶遇乌明哲提示,旋即出城追去。
雨势不小,骑不了马,必定找地方躲雨。
费了好一番功夫,摸到了这间破庙。
“你怎么来了。”陈时晏意外她的出现。
火光在夏青瓷的目中雀跃,闪闪发亮,映出陈时晏的脸孔,历经许久的凝视一言不发。
“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陈时晏怔然,穿上衣服坐了起来,见其长发沾湿,顺势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木柴,火焰徐徐升腾,将整间屋子照亮。
夏青瓷的喘息渐渐平缓,接过陈时晏递来的巾帕,擦去额头上不知是汗是雨的晶莹,站着解释为什么隐瞒实力。
其一,实力精进太快,易给同门弟子带去压力,使他们无心修行。
其二,宗门长老们的要求,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煌煌天下卧虎藏龙,九曜宫亦保证不了不被侵袭,实力无需张扬,谨防他人惦记。
一时间,陈时晏糊涂了,她解释的如此详细,很不想自己误会她似的。
正常来说,她不该无所谓“清白”么。
“你,很在乎我对你的看法?”陈时晏试着询问。
“这和你在乎我的安危一样,尽管你答应我的事情尚未完成,我依然会给予你作为我的丈夫的最大的尊重。”
如果没有后半句,那两个人的问答内容,将跟情话无异。
陈时晏猜不透眼前人,对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情了,约定尚未完成之前,她大可把二人的关系搁置一旁,专心做她想做的一切,等出了结果再谈别的。
然而她没有。
特意冒雨追过来阐明原委,最后还不忘保持距离,生怕自己得意忘形不努力完成约定?或者敲一棍再给一颗枣?
假如真是这样,那陈时晏可就无语了,自己在她眼里像小孩么,需要定期鞭策。
“你真这么想。”
“为什么不?”
陈时晏愣了半天答不上来,片刻后,示意夏青瓷先坐过来烤火,她刚有褪去湿外衣的动作,陈时晏伸手接了过去,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其披上,就算看起来十分多余,她安然的接受了。
霎时间,有了几分老夫老妻的味道。
陈时晏实在无话可说,干脆蹲一旁替她烘烤衣服去了。
感受到夏青瓷赤裸裸的注视,浑身不自在。
为缓解尴尬,陈时晏硬着头皮开口:“说实话,在你暴露实力之后,我感觉自己很蠢。”
“为什么?”
“自作多情了呗,你根本不需要我……”
“你能来,我很开心。”夏青瓷出言打断。“除了我父亲,你是第二个不顾一切保护我的男人,何况是我隐瞒在先,有错的是我。”
忽然陈时晏感觉两个耳朵很热,心道自己这是被夸了么。
陈时晏的心情,悄然如身前火焰的热腾,再未说过一句话,就此沉寂下去。
翌日,清晨。
天上灰云飘荡几朵,处处弥漫泥土芳香,无比清亮的水洼中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同坐马上,准备出发前往丽朝城。
今早夏青瓷称想回去一趟,刚好回家拿几样东西,然后就一起了。
陈时晏双手攥紧缰绳,将夏青瓷牢牢护到胸前,这便启程了。
本七天的路程,奔着十天去了,问就是马匹没那么好罢了,双人同乘跑不了太快。
即将抵达丽朝城时,在路过的镇子歇息了一阵,到客栈要了间房,不多久就出来了。
绝对不是陈时晏不行,也就那一次意外,单纯要客房换一套衣服而已。
整天贴一起,路又颠簸,身上难免出汗。
这一遭忙完立即上马赶路。
临近傍晚,可以看到丽朝城,赶路的速度慢下来,慢悠悠的行在无人的官道上。
陈时晏问道:“先回你家,再去我那里?”
“把你送进城,我就回去了。”
“不拿东西了?”
夏青瓷目视前方,回答道:“忽然觉得不重要了,下次吧。”
陈时晏心领神会,凑至夏青瓷的耳边吹风,后者表面无动于衷,实际上早已春心荡漾。
冰清玉洁不适合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只会越来越成熟,高涨的情欲功不可没。
“还是不了,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夏青瓷轻送灼热鼻息,从容的拒绝了邀约。
陈时晏哑口无言,止住了到嘴边的话,兴许自己会错意了呢。
也是,她上回不是说了,那是最后一次胡闹,离随心所欲始终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她拒绝很合理,事后肯解释误会已经大发慈悲了吧。
陈时晏略感失望,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将马匹送给她,独自徒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