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瞬间在脑子里脑补出了一大堆千古虐恋生死相随戏码的荀秋险些没控制住表情，但最终还是险之又险地没有崩坏人设，微微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这样啊。”

见她没什么反应，“千面郎君”顿时变得兴致缺缺，语气埋怨地说道：

“你就不能给点反应吗？如果是‘精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提着剑砍过来了吧？东方月？”

“是吗，听上去很有趣。”荀秋继续维持着冷淡的语气。

“千面郎君”切了一声：

“你就不能学一学她？昨天说‘指教指教你’的时候，那种张狂肆意的劲头来一些，不，发挥出一半就行，再多了，我怕自己忍不住拍死你。”

这人怎么回事，脑袋有问题，精神病吗？荀秋的语气也变得不善了一些：

“你可以试试。”

“对对，就是这种带着点刺的口吻，啊……真是怀念。”千面郎君笑嘻嘻地说着，“好了，聊天解闷的环节过去了，‘精卫’传讯告诉我，你来找我是为了请教修炼上的问题，来，讲讲吧。”

“……”

荀秋看了他几眼，越发感觉这个人精神不太正常，不太靠谱，但如果只是单纯请教的话，至少也不会亏，对吧？

她于是将无名书·身绝篇的大概思路和运气路线讲了讲，听得“千面郎君”频繁点头，似乎相当认可这门外道奇书，良久过去，他沉思过之后，才语速缓慢地说道：

“你知道无相神功的最大精义是什么吗？”

说完，他就自问自答道：

“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这是佛门道理，也是无相神功的内核。‘见诸相非相’，看遍世间自然现象、人情冷暖，把握到他们的本质，对应修行，就是以无相神功之功效身化万千，以各种身份在红尘中行走；‘则见如来’，指的也不是见到那位佛祖，而是自己心中的‘真我’‘本性’。”

这个人有点好为人师的感觉，不错，我就喜欢这种人，只要不像刚才那么嘴欠就好，不……无相神功，他这副性格说不定也是刻意表演出来的……荀秋虽然仍有些听不懂，但也大概明白了“千面郎君”的意思，只是嘴上平淡道：

“照见本性，是所有修真功法的最终目标。”

“所以，重要的是过程，也就是修炼方法。”千面郎君说道，“对于无相神功来说，身化万千行走世间就是过程，从一次又一次陌生的人生里找到自己真正不变的那一点……书无名、人亦无名，你手上那似乎也是推崇此道的奇书。

“总而言之，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改变自己，以此去寻找不变之物，只不过无相神功改变的是身份，而无名书改变的则是身体、存在方式。”

他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言了。

而荀秋则听得若有所思，觉得他的建议还算有用，虽然对实际上的修炼没什么帮助，却让自己更进一步地理解了无名书的内核，毕竟她听说下五境只是单纯的修炼就能进步，而中四境开始，每一境都对修士的心性有要求，这方面的磨练也必不可少。

哪怕中四境之后不转修无名书，这也是相当有益的建议。

但这么说来，她是不是把“东方月”这个身份演好，就算是修行的不错了？荀秋思路一转，只觉得茅塞顿开，顿时就不再纠结。

“千面郎君”自然不清楚她心中所想，一番话之后，见她没什么反应，就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好了，我该休息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帮我去做一件事，把一头大妖在这里的消息扩散出去，如果能引来那么一两位宗师的话，再好不过。”

荀秋“嗯？”了一生，疑道：

“你要做什么？”

“试探一下妖月的状态。”千面郎君说道，“我能硬接她一刀走进去，但那样可能会引起城内那些老东西的注意，不如让他们先替我探探路，身为大妖，妖月总不至于这么简单就被杀了抓了，到时候，他们两败俱伤，我坐收渔翁之利。”

荀秋可不希望他对自家太上长老不利，但现在要说什么警告之言的话，说不定身份一下子就会暴露。

她目前既不想让苏晚天和太上长老知道“东方月”是自己，也不想让“千面郎君”知道“东方月”是荀秋，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如果是苏晚天在这里，说不定能用什么大道理说服“千面郎君”，但荀秋并没有那个口才。

她最后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太上长老是至人境，比“千面郎君”境界更高，只要带上那么一两个帮手，哪怕在关键时刻被这家伙偷袭，也不太可能受到什么重伤……荀秋看了“千面郎君”一眼，发现他已经原地坐下，闭上眼睛，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就走出了义庄大门。

旁边的小院还是刚才见过的样子，无形的杀机与黑气潜伏在角落和夹缝之中，但只要不走进去就一切安好。

荀秋略一思量，没有解除伪装，就这么以东方月的形象回到了永安城内。

……

苏晚天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探案这件事上确实没有多少天赋，哪怕瞪着玉海龙的尸体一下午恐怕都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不过这更有可能是案发现场本身就没有留下太多线索的缘故，不过他习惯了遇事先反思自己而已。

待到正午过去，太阳逐渐西斜，他离开了玉海龙的小院，却也没有走远，就在附近走访调查了一下离案发现场较近的住户们，昨晚案发时虽说已是深夜，但对于修士来说，白天黑夜没什么分别，说不定有人目睹了全过程，只是碍于恐惧没说出来呢？

只是一连走过了好几家，他都一无所获。永安城修士众多，但人口仍然以凡人为主，昨晚自然什么也没听到看到。

虽然一无所获，但苏晚天反而有种自己找到了合理方式的感觉，于是摩拳擦掌地敲了敲下一户人家的房门，但他还没走到目标门口，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斜，出现在了临近的小巷子里。

一身黑衣，带着银面具的女子出现在了苏晚天眼前。

“听说，你们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