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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美少女”一出,黑木彻底把天聊死了。应该说惠子问得很合适,黑木也总是想自己与姬野之间的关系,说实话还能找到很多理由,例如两个人很相似啦、能够互相理解啦、对东京人会好奇啦等等更“好听”的理由。
可为什么要美化自己呢,一开始会注意姬野就是因为她很美啊,后来也只是在认识的过程中变得更喜欢她了而已。比起将自己讲得很了不起,黑木觉得这样就好。可能会吃亏,当然心有不甘,但是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的自尊心也只会一捅就破。过去觉得自己了不起的时候,事后想起来恨不得彻底抹去。
好在邀请沙希时很顺利,对方不仅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叽叽喳喳地不停询问剧作背景。因为沙希是说过感兴趣就真的会找来看那类人,黑木也就得以心情愉快地剖析自己构思中的时代性分别来自于什么时期,并推荐相关作品。
沙希对“姬命”一词是第一次听说,黑木便解释起来:姬命是公主跟寓意着神灵、生命、命运等意义的“命”的组词,因此是一个极高贵的尊称,也往往与宗教相关。宗教,沙希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便是值得憧憬的巫女服,雪白的上衣与绯袴共同构成了多少经典的角色呢,即使是沙希这样好动的家伙也不会不知道《犬夜叉》。
——可是,这样的自己真的适合出演那样优雅神秘的角色吗?
这句话反而问到了黑木最想要沙希出演这一角色的动机,尽管结合平时的表现来看,姬野毫无疑问会更适合。但既然姬野要当导演(架着一名没有电影经验的少女上阵,黑木也会恶补摄影理论以求更好地帮助她),那么这一角色就非得出让旁人不可了。而沙希,那一头浓密飘扬的乌发,明艳漂亮的五官,总是会令爱好唯美的黑木想象出各种仅存在于罅隙的不可思议的景象。黑木回答道,很合适。
至于沙希的性格,尽管活泼好动占了太多比例,以至于令人怀疑“这个人真的能安静下来吗?”可黑木记忆中的她也几乎总是能与“无畏”这个词联系起来,无论何时,只要眼前有需要帮助的人,沙希总是会义无反顾地做出行动。这一点在黑木认识的所有人中也可以说是独一份的了。
姬命需要有这一面,因为当这名被视若神明的少女真的试图以慈爱的神的思维看待一切时,她的心骤然冷却了,世上时时刻刻产生着罪恶。少女被推举为姬命时,是清纯、无知、纯粹的,仿佛永远只是作为无用的“美”而存在于那里,不参与一切世俗的纷争。可是众人的推崇又迫使她真正地开始思考“神”这一存在,派生出悲天悯人的情结。
如果要在所有人当中选一名“神”的代行者,她深切地明白同时能动摇皇室与神道教的自己当仁不让。而在他人眼中,她还是一名言听计从的少女……
每每想到这样的图景都会令黑木振奋不已,象征着“美”的少女心中酝酿着足以改变世界的风暴,娇柔的身躯中仿佛压缩着全日本的良善与勇敢。与她对抗的是支配皇权的传统幕府势力,以及完全沦为幕府傀儡的神道教,就连身边人也大多属于这些势力,对手中还有真正通灵性,预言出日本一出又一出兴亡事的不老巫女。
故事就在这样悲剧的曲调中进行,而姬命最能够放怀的,唯有在山涧边遇到的乌鸦。毫无疑问,唯有无畏者能够演出好这样的角色。
沙希得到理所当然的答复后,尽管对于这样的安排心中仍存有像是把脚套进高跟鞋里一般的不适应感,但也涌现出了真正走上两步再说的好奇心。做出许多尝试对她而言是不需要过多思考的,人才不是会被随便定型,再也无法改变的事物。
接下来,便是要不要拜托沙希说服惠子参演了。虽然已经处处拿沙希作为幌子招惹惠子了,但真的让本人动员,黑木又感到有点过多麻烦人家了。好相处不等于应该去利用,这一点黑木心里想得很明白,不过他还是将给惠子也安排了角色这一点告诉了沙希。至于更进一步,就至少等自己做出所有应尽的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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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沙希交谈的过程中,又触动了这名临时剧作家的灵感源泉。姬命无畏的表现渐渐变成了沙希的所作所为,那些经历成为了姬命的素材,而姬命又将由沙希来扮演。在少女杀死偷听到起事密谈的老巫女后,少女静静地俯躺在血泊中,感受着自身身体跟心脏的温度,这一段本是黑木的瓶颈,因为他有些无法想象这样一名无用的美之少女,真正入世,跨入凡尘的那一步。
即便杀死老妪,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神性的惩戒。因为少女是“姬命”,而对方意图谋逆。可少女真正纠集人马,玩弄权谋时,与神的联结就将是否就将荡然无存了呢?不,绝对不会!无用的事物之所以无用,并不是因为他们什么也做不到,而是因为他们静静地存在于世界的某处,就像是瑰丽的大自然的一部分。
许多埋藏已久的壁画亲和着土壤,在与星球共生的数千年时光中漠然不动,它们并没有遁入无之境界,而是潜藏着足以跨越这些时光的火山般的热能被人们忽视于脚下的泥土中。有没有某种用处,仅仅是人类以至多不过百岁的幻想粗暴归纳的功利主义。
一名活生生的美——由高贵的皇室与神秘的神道教共同喂养出的散步在云间的少女——由于偶然间的暴雨疏晴而咋然看到困苦的人世间。或许连解放或是愤怒的心情都不需要,只是出自于某种单纯的无畏,由直觉所感受的人间之理引导着,像牙牙学语时发出的第一声呼唤那样: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