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走在白玉般的长阶上,与二皇子莫托亚斯打了个照面。

虽然她对这个人没好印象,但出于礼节还是退让一旁低首问安。

两人擦肩而过,就在米歇尔准备继续前行时,身后传来二皇子的声音。

“米歇尔卿你听说过吗,这世界上有一种鸟叫做荆棘鸟,它一生只会唱一次歌,一曲终了便会身死命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米歇尔不语,神色淡漠如冰。

“呵呵,因为它是世界上最执着的傻鸟儿啊,它从鸟巢苏醒后学会了飞翔,于是一刻不停去寻找荆棘树,找到后便会欢呼雀跃着一头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之上,流着血和泪唱出它一生中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歌,我时常在想,荆棘鸟为何认定了布满尖刺的荆棘为最后的归巢,偏偏选择让自己遍体鳞伤的方式结束自己匆忙的一生。”

“难道,是因为对荆棘树爱的深沉吗,呵呵,一只鸟爱上了一颗树,你说可不可笑呢米歇尔卿?”

莫托亚斯回首望去,早已没有米歇尔的身影,他嘴角勾起:“是啊,你也要迫不及待去唱最后一首歌了。”

王宫某个专用来接待贵族的大型房间内,米歇尔推门而入,她被前来报信的侍女告知这里有故人在等她。

可里面只有个在擦窗户的老侍女,背对着她兢兢业业干着活。

米歇尔将门关上,问那个老侍女:“是你要见我吗,你是谁?”

老侍女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来。

是带着苦涩微笑的碧翠丝。

“好久不见,米歇尔妹妹。”

米歇尔瞳孔微微睁大,一时间万千思绪在脑海爆发。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她会认得我,之前在花语镇的时候我刻意避开她不与她见面,她不该认识我才对。

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那次我穿着罩袍,她绝对不可能认出我。

米歇尔笑了笑:“您是露西的母亲,碧翠丝阿姨对吧,呵呵,我记得我们之前没有接触过呢,您竟然能一眼认出来是我。”

碧翠丝从窗户上下来,搓着手弯腰回道:“妹妹怎么不记得了,我们见过面的啊,呵呵,那次要不是你给我出谋划策让我对赫里少爷下手,我也不会沦落到后面的凄惨地步。”

她眼含幽怨,看起来是在等一个道歉。

米歇尔心想:她在诈我。

这个人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当年教唆她的人是我的话,不可能在花语镇的时候不发声控告我,她要么是最近才知道当年的人是我,要么就是想从我口中套话。

她微笑道:“您在说什么呢,乱冤枉人可不好,我们都知道你当初贪图赫里家的钱,才脑子坏掉想要去霸占赫里让自己怀上他的血脉,后来要不是我及时叫来人救出了他,他不知会受到多么严重的创伤,呵,你竟然还有脸倒打一耙。”

碧翠丝头脑发热,面色急切:“你别想撇清关系,当初那个人肯定就是你!”

“哦,肯定?”

米歇尔笑得灿烂明媚:“所以说,你并不确定是我,这都是你无妄的猜测和恶意的中伤罢了。”

“你,我……”

“你想逃脱当初的罪责,所以就想拉我下水,哼,你也太没脑子了,我从始至终都深爱着赫里,怎么可能会做害他的事。”

是的,我没有害她,我只是想让碍眼的女人远离她而已,赫里很可怜的,所有人都在欺负她,只有我是真心愿意陪他度过难关的那个人。

她抚摸平坦的肚子,温柔地说:“碧翠丝阿姨,我奉劝你不要再试图挑拨我和赫里的关系,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今后我们将幸福的永远一起生活下去,所以我们不想再见到你,这会让他回忆起当初的那段痛苦。”

碧翠丝愣住了:“等等,孩子?赫里少爷现在不是变成女人了吗,为什么你们之间会有孩子?”

米歇尔面色僵住,她手心发凉,美目圆睁,直直盯向碧翠丝。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你怎么知道她变成女人了?”

阿涅利王并未对外宣布赫里的真名,即使宣布了,碧翠丝怎么会笃定同名不同性别的两个存在会是同一人?

几乎是瞬间,所有的疑惑在脑中豁然通明。

米歇尔呼吸变得急促,像是欲要食人的雌兽,上前一把提起碧翠丝的手腕:“是不是她找到的你,她让你诈我的话!”

颤抖着的碧翠丝干脆破罐子破摔,忙瑟缩回复:“没,没错,她跟我见了面,我把当初你找到我教唆我的事告诉了她,她已经怀疑当初的人是你了,所以我是想着先来跟你通通气,我不想被你报复!”

极度的紧张使得米歇尔根本无法再冷静思考,碧翠丝的实话实说让她方寸大乱,她满脑子都是赫里的那张脸会变得失望甚至厌弃。

虽然她从来都认为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但她也明白,赫里一旦知道了是她教唆碧翠丝,肯定再也不会原谅她。

甚至,会彻底抛弃她,跟那个丽娜一起……

不可以,那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

赫里只能是我的!

“碧翠丝你确定赫里只是怀疑对吧,好,你找到我的是正确的,只要我们都不承认,赫里就不会知道当初找到你的人是我。”

“毕竟时间过去很长了,你只要咬定自己记不清……”

她渐渐说不出话,因为她看见碧翠丝的目光跃过了她,向着身后发出求救信号。

身后先是卢卡斯的声音响起。

“米歇尔,你怎么能,你,你,唉……”

米歇尔转过身,看到了面如死灰一脸责备的卢卡斯,还有淡漠平静的赫里。

旁边有暗门开着,他们一开始就坐在里面听她们的谈话。

米歇尔脑子一片空白。

赫里在生气吗?

是了,她一定很生气。

说些话啊赫里,不要这么冷冰冰的看着我啊,我现在心好疼。

不,米歇尔,你该想想赫里,她现在心更疼啊。

于是她茫然地像以前一样拿出来几颗糖果,走过去递向她:“要吃糖吗,会让人心情好一点。”

啪!

米歇尔的脸偏向一旁,红彤彤的掌印印在她脸上。

糖掉在地上,被赫里一脚碾碎。

“米歇尔,我没有和能算计朋友的人继续交往的打算,感谢那几年来的照顾,我们从此再无任何关系了。”

卢卡斯声音低沉:“米歇尔,这次我支持赫里,你自己也冷静一段时间吧。”

安静的房间内不知何时只剩下米歇尔一个人。

她俯视地上那些碎糖块,蹲下身捡起一颗塞入嘴里,用火辣辣的口腔壁施虐般抵住糖块,品尝甘甜中包含的酸涩。

“为什么……不甜了……”

荆棘鸟穷极一生只为了寻找属于它的那株荆棘树,当它找到后便义无反顾扑到最尖最长的刺上,流着血和泪唱完生命中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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